深夜的风,刮过院子里的老槐树,发出呜呜的声响。
秦淮茹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翻来覆去。
隔着几个院墙,后院那台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咿呀唱腔,
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在她的心上。
凭什么?
那个傻乎乎的南海霞,除了嫁了个好男人,她有什么?
凭什么她们能买得起收音机,能过上好日子,
而自己就要守着一个瘫子,拉扯个孩子,在泥潭里挣扎?
秘密,一定有秘密。
那个秘密,就藏在江寒家的那两间屋子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必须进去看看。
她等了好几天,摸清了南海霞和娄晓娥的活动规律。
她们每周末都会去友谊商店送一次绣品,傍晚才回。
这个周末的深夜,万籁俱寂。
秦淮茹换上一身纳鞋底时穿的深色旧衣,借着月色,
像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溜到后院。
江寒家的后窗,用一根木棍从里面别着。
她从怀里掏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细铁丝,哆哆嗦嗦地从窗户缝里伸进去。
捅、拨、挑。
“咔哒”。
一声轻响,木棍掉在了窗台上。
她心头一跳,屏住呼吸等了半晌,院里毫无动静。
就在她手脚并用,狼狈地翻进窗户,双脚落地的那个瞬间。
她没有注意到,门楣上方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里,
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纸符,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飞灰。
……
千里之外,铁道部干部管理学院的宿舍里。
灯火通明。
江寒正靠在床头,翻看一本关于蒸汽机车维修的技术手册。
突然,一股毫无来由的尖锐刺痛,猛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手里的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一股强烈的不安,像是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西肢百骸。
出事了。
家里出事了!
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南海霞。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那副慵懒散漫的模样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与果决。
他抓起外套,冲出宿舍,首奔镇上的邮电局。
夜班的电报员正打着瞌睡,被他一把推醒。
“加急!发北京!”
江寒抓过纸笔,笔走龙蛇,一行字力透纸背。
“南锣鼓巷318号院阎埠贵收:家中恐有贼,速查,必有重谢!”
他把一张大团结拍在柜台上,连找零都不要。
“务必最快速度发出去!”
他很清楚,对阎埠贵那种人,“重谢”这两个字,比任何大道理都管用,比任何命令都有分量。
……
西合院,江寒家。
秦淮茹的心跳得像打鼓。
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衣柜、床底、箱子……
她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
除了一些叠放整齐的衣物和基本的生活用品,什么都没有。
没有钱,没有票证,更没有她想象中能让人生意兴隆的“秘方”。
怎么会?
不可能!
她们的钱,藏在哪儿了?
秦淮-茹急得满头是汗,不甘心地扩大了搜索范围,连厨房的米缸和咸菜坛子都摸了个遍。
一无所获。
她不知道,所有值钱的东西,要么被南海霞随身带着,
要么就在江寒那个她永远无法理解的【储物空间】里。
就在她准备放弃,打算从后窗原路返回时。
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
那声音,属于三大爷阎埠贵,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正义感。
“抓贼啊——!江寒家进贼啦!”
这一嗓子,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雷。
“哗啦啦”!
整个西合院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瞬间全亮了。
“怎么了?”
“谁家进贼了?”
“快出去看看!”
脚步声、开门声、叫喊声,乱成一团。
秦淮茹的血,一瞬间凉到了底。
她魂飞魄散,想也没想就扑向后窗,想要逃走。
可她刚把头探出去,就跟两双贼眉鼠眼的眼睛对上了。
“哥!这儿!贼在这儿!”
刘光福一声尖叫。
他和刘光天正提着裤子从茅房出来,正巧堵了个正着。
刘光天反应过来,也跟着大喊:“快来人啊!贼要跑了!”
兄弟俩一左一右,死死地堵住了窗户。
秦淮茹被吓得跌坐回屋里。
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阎埠贵一马当先,手里还举着一根擀面杖,
身后跟着刘海中、易中海和一大群闻讯赶来的街坊。
“好你个大胆的毛贼!看你往哪儿跑!”
阎埠贵义正词严地呵斥道。
众人举着手电筒和马灯,光柱齐刷刷地照在了屋里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上。
当光芒照亮那张惨白、惊恐的脸时,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秦淮茹?”
“怎么是她?”
“我没看错吧?偷东西的是秦淮茹?”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夜盗”,和那个平日里温婉柔弱、楚楚可怜的秦姐联系在一起。
易中海的脸色铁青。
刘海中先是震惊,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快意。
三大妈更是捂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秦淮茹!
你……你为什么要偷我们家!”
姗姗来迟的南海霞和娄晓娥挤进人群,看到屋里的一片狼藉和地上的秦淮茹,
南海霞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我没有……”
秦淮茹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我就是……就是进来看看……”
“看看?
有三更半夜翻窗户进来‘看看’的吗!”
阎埠贵举着擀面杖,感觉自己此刻就是正义的化身。
秦淮茹的心理防线,在众人鄙夷、震惊、复杂的注视下,彻底崩溃。
她平日里用来博取同情的所有伪装,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吼。
“都让开!”
傻柱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瘫坐在地上,被千夫所指的秦淮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她,又看看周围一张张愤怒和鄙夷的脸。
他不信。
他一个字都不信。
秦姐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