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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人说了，那些人才不会管你有没有理由。
是大人还是小孩，几个孩子能缩在家，地上写字又不废纸费墨的，冬天在屋里一人一张桌，两个大的能趴几个时辰，就是三子也能安静点。
“姐，我写了两个五遍了，”二栓跪在炕上，趴在另一张桌上抬起头望着旁边桌上安心写字的素素说道，
“两个五遍就是，十遍，还要写两个五遍，”素素没抬头，专心在桌正中间写下“树”，她就喜欢写哥哥的名字。
两个人一张字帖写完就写下一张，他们的字帖是大树用从学校带回来的废旧报纸自己写下的。
小三子每天在这个点都要睡觉，他被大栓挪到炕的角落里，没人提三子睡得都好像不存在一般。
大栓半躺在一边，抱着西叔带回来的画册看得津津有味，大栓今年十一岁了，他己经进洋学堂一个整年了，他本在镇子上就上了学的，现在是对什么都好奇，特别是西叔上的学校，出来就是警察啊！西叔这次回来，一看就不一样了，精气神也有了，在院里还能踢踢打打，说是学校教的武术，把大栓羡慕得不得了。
赵耿回来一个星期了，早出晚归，他估摸着媳妇春枝应该要回来了，他心里也是心急火燎的，儿子们闹腾的，特别是那个素素的，天天跟他磨叽好几遍，好像他把他姑卖了一样，老婆不在家，他还真管不了这帮小崽子。
他娘也不省心，每天怨声载道的，不是说他爹走了就不知道归家，把一大家甩给她，要不就是说春枝的左不是右不对，他心里不高兴可又不敢跟他娘置喙，不然他娘能吵翻天。
他爹不回来他有什么办法？大姑岁数大了，看着身体也不好的样子，爹去一次也不易，两个姑姑肯定不想爹那么早回来。
弟弟赵庆也拽了，不过倒是变得勤快了，每天一起床，吃了饭就去警局，说是要提早实习，这倒是一件好事，以后家里光宗耀祖还得靠他。
赵耿从自家茅坑出来，拴好自己的裤腰带来到自己家驴棚下，他家卖了一头驴才能让媳妇去奉天的大医院里瞧病。他知道爹娘心疼，其实他也心疼啊！可是不给春枝瞧病，媳妇每晚咳咳咳的，他也心疼，还有主要的她还要被辞退了，要是老婆被辞退了，这个家才真的会大闹天宫。
那天他和爹站在驴棚看着两头驴，正发愁到底卖不卖驴，二姑家表哥来了，站在驴棚那闲聊天，大表哥跟爹娘说：“让弟妹去瞧瞧吧，别因小失大，病好了还能在洋行里做工，一年下来可比一头驴的钱多。再说，现在上哪找事做？要不是我在政府里还有点脸面，那洋行管事早就辞退弟妹了。”
二姑家大表哥的一席话让爹下定决心卖了驴，给春枝瞧病，赵耿心里很感激那天大表哥说的那些个话，其实家里多个人挣钱不比什么都好啊！一家子老老少少，就算镇子的铺子租出去了，那也就是勉强的管着一家人半年的口粮，自己还有三个儿子，还有一个素素，得亏那大树懂事，还没来麻烦他姑，不然愁都愁死他了。
“咣咣咣，”院门被人打响，
“谁呀？”万家嫂子撩开门帘探身子出来，
赵耿对万嫂子笑了下，“嫂子，你回吧，我去开门。”
“大兄弟，今儿没去上工呀！”
万家嫂子没回屋里，跟着来到院门前。
赵耿己经开了门，“爹，你回来了？”
“大叔，您，回来了呀！啊，瞧着大叔胖了点呀！”万家嫂子手里抱着一个包裹，头上围着一条一看就是围了好多年的旧围巾，她是要去给矿山的工人送缝补好的衣物。
赵有才把肩上扛的一个布袋子卸下来递给儿子，对万家女人说：“万家的 这是要出去呀？”
万家嫂子举了举手里的布包裹，“我去矿上一趟，给送衣服去。”
等万家嫂子出了门，赵耿把院门插上，提着布袋子跟在赵有才身后往正屋走，
“你娘呢？你没去上班？”赵有才现在也学会了洋名词，把上工说成上班了。
“我娘去我妹家了，老妹儿还有两天就出月子了。”
“嗯，”赵有才嘴里嗯了一声，“对了，袋子里是两只鸡，你三姑给买的，一只给你妹家送去，你今天休息，就送去吧！”
赵耿咧嘴笑了，“怨不得这么重，”两人进了正屋里，“现在还得从奉天带这些东西，以前都是我们给姑家拿。”
赵有才没回话，看了下门，门上装上了门帘子，他推开自己屋的门，
“爷，爷，”
几个孙子都从炕上往下跳，赵有才大笑起来，看见孙子们背了一路的东西也不觉得累了，满脸的褶子舒展开来。
“爷还给你们带好吃的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到炕桌上，打开，“看看，什么？”
“糖，”
“糖，”几个孩子叫起来，就连坐在角落里的小三子也站起来往炕桌走过来，赵有才一把抱起小三子用脑袋顶了下小三子的脑袋，
“叫爷，给吃糖，”
小三子眼睛盯着桌上的糖，嘴里喊着：“爷，吃糖，”
赵有才大笑起来，这是临走的时候大姐让她家媳妇去街上给孩子们买的。
“爷，我姑呢？她怎么没回来？”素素没去桌上拿糖果，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炯炯看着赵有才问道。
赵有才回来的时候没去医院。
跟着赵有才进来的赵耿，“不跟你说了嘛，你姑住院了，得过几天才回来，见天地问。”
大栓嘴里含着糖果，吸溜着，“爷，我娘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赵有才放下小三子，从桌上拿一颗糖递给素素，“吃糖，甜甜的，你姑过几天就回来了，她咳得厉害，一天半天的好不起来，洋医生说了得要一阵子呢！”
素素看着小三子伸着手要抓糖，她把赵有才剥好递给她的糖接过来塞进小三子的嘴里，然后，笑眯眯的，“甜不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