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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忽然心里燃起一股亮光，她冲到门前，拍着门，“开门，开门，我回来了，爹，娘，大哥，二哥，嫂子，开门，我回来了。”
“大树，开门，小树，姑回来了，大强二强，”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想象啊！刚从屯子里过来，哪里还有人烟的
样子？沿途没一个人出现。
赵耿推开喊叫的老婆，眼睛贴着门缝往里看，地上一大堆血迹，是血迹，他心沉下去，刚才的希冀瞬间没了，他顺着血迹瞄着，看见了一溜尸体，老老少少的，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定住脚，看看老婆，又看看爹，
“里面应该有人，岳父他们没了，”
几个男人挤到门前，从门缝往里瞅去，大家的脸色立刻苍白了，
一溜尸体，妈呀，这是都死了啊！
春枝看着大家的样子，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赵耿抱起她，“栓他娘，咱来就是，就是给他们下葬的，你别坐地上，冷，”
他说的一声冷，让春枝憋住了气，是冷啊！浑身冷，刚才的一点
希望被水浇灭了，更冷了。
她挣扎着站住，对自己公爹说道：“爹，砸门吧！”
赵耿舅家的兄弟和赵有才的侄子刚走上去，正准备合力推门，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姑，姑，是姑来了？”
赵有才的侄子吓得六神无主紧着退了回来，指着门，看着大家，“我听到了，里面有人？好像有声音，”
春枝扑倒门前，扶着门栓，“谁在里面，谁在里面，开门，谁在里
面？”
大家盯着那扇看着还结实的门，里面吱吱啦啦拉门栓的声音，门开了，一个男孩子穿着破烂的挂着棉絮的破棉袄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他们面前，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春枝惊愕，目瞪口呆的盯着孩子，忽然她扑了上去，搂住男孩子，大声的喊叫着，“妈呀！妈呀！大树啊！”
她搂着惊魂不定的侄子，“我的儿啊！大树啊！当家的，是大树，”
一群人看着还有个活的，都愣住了，这是什么命啊！他怎么躲过了一劫啊！
“姑，姑，哇，哇，哇，”大树被姑姑搂着，喘不过气来，可有股温暖从他心间涌起来。忽然，大树大哭起来，声音撕裂了一般，搂着姑姑死死地不松手，他害怕极了。
这十天，他是在绝望中挣扎啊！每天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哭，生怕引来了坏人。这会儿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再也忍不住嚎了出来，春枝也没忍住，姑侄俩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一边横死的尸体有被枪打的、有被刺刀刺死的，特别是老二媳妇，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场面凄厉，哭声凄惨。
“万幸啊！妈呀！还有个囫囵个的，”赵耿舅舅看了眼旁边排列整齐的尸体，语音哽咽起来，他抹了把眼睛，哪有人看着这样的惨象还
能忍住眼泪的。
“大家先进屋吧！”赵有才声音颤抖，他的腿也在抖，那一溜排着的尸体肯定是这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自己排的，这是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看见最惨烈的事情，这孩子这心里，他都不敢想。
他看一眼在那嚎哭的儿媳和大树，对自己儿子嘱咐道：“耿儿，把你媳妇也弄进屋，外面冷，进屋商量下，该怎么下葬，尽快弄完事。”
说完，他在自家亲家那一溜尸体前弯腰鞠躬，他不敢看，他的眼泪水己经糊满了眼眶，冷冰冰的爬到了他满是纵横的脸颊上，他快速从一旁越过去。
后面的人也学着他的样儿对着死者鞠了一躬，然后从旁边越过去，
往正屋走去。
赵耿看着老丈人一家人的惨样，心里也是悲苦不己，他的眼泪也流了出来，这十天前他还在这里跟老丈人和两个大舅哥，一起喝酒来着，如今自己竟然是来送他们，可自己连给两个哥买口棺材都买不起。他的心中自责不己，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捶了几下。
赵耿转身使劲拉起自己老婆，“起来，春枝，起来，地上凉，再哭
他们也回不来，”
“爹呀！娘啊！大哥，二哥，啊，啊，”春枝对着身体梆硬的尸体
哭喊，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
大树跪在姑姑身边，他己经不哭了，这十天，他都没力气哭了。
赵耿硬拽起了春枝，他扭头对大树说：“树呀！听姑丈的，你姑身体不好，我怕她要垮，咱们进屋吧！啊！你听话，”
赵耿又对春枝低语：“枝，咱进屋，还得想法子，安葬，咱不能让
他们躺在这里。”
大树听着姑丈的话，看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姑姑，他爬了起来，今天姑丈他们来，爷奶和爹娘还有二叔他们就都有救了。
这十天，大树仿佛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人了，他悄摸着哭过、喊过，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又能干什么？
出事头天，那天，起来天气就好不下雪了，姑和姑丈带着妹妹还有姑家的小三子走了，回了镇子上去，爷奶去屯子里溜达。爹说下了那么久的雪，山里的野物也要出来觅食了，野物肯定多，于是爹和二叔商量着进山下套子，于是，他就跟着爹和二叔去山里下套子。
大树心里跃跃欲试，总想着自己也能像爹和二叔那样，有收获。虽然会经常跟着爹和二叔进山里，可是亲自下套，而且还下了很多个，是他第一次。二叔说要等几天才能来收套子，会有很多猎物，可是爹说，他要是愿意，第二天也可以来，检查下自己下的套子结不结实，查看下有没有碰上的野兔子。
快过年了，爹和二叔准备收到猎物拿到镇子上姑家的杂货店去，姑家的爷爷很愿意帮他们卖山货，大树也想有自己的猎物。
第二天，天还没亮，大树就被尿憋醒了，裹上大棉衣去了茅厕，蹲了茅厕出来，人也清醒了。
昨天的激动劲还没过去，他就想自己干脆去收离家近的，自己下的那些个套子，或许能收到野兔野鸡，爹娘他们肯定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