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勤的别墅现场取证完毕后,陈斌带着一队警员回到了市局。
会议室里,白板上贴满了照片。
阮书瑶、周维鸿、段明川和龚主任在拘留室里互掐至死的监控截图,以及刚刚从郑国勤公寓带回的血腥现场照片。
法医小张正指着投影仪上的解剖报告,声音有些发颤:
"郑国勤的皮肤被剥得……很专业,几乎像是外科手术级别的切割手法。而且,他的肋骨上有刻痕,像是有人用刀在上面写字。"
"写字?"陈斌皱眉,走近屏幕。
小张放大照片,指着郑国勤胸腔内侧的几道划痕:"看起来像是……‘叛徒’两个字。"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年轻刑警小李咽了口唾沫:"头儿,这案子越来越邪门了。段明川杀阮书瑶,龚志民杀段明川,现在郑国勤又被剥皮……这些人全是临盛集团的高层,而且死法一个比一个变态。"
陈斌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子嗡嗡作响。
他抓起保温杯灌了一大口浓茶,却发现茶叶渣卡在喉咙里,呛得他猛咳几声。
"咳咳……操!"他拍着胸口,脸色涨红,"这案子要是再死几个董事,我他妈首接申请调去交警队查超速算了!"
警员们憋着笑,但没人敢接话。
技术科的刘姐推了推眼镜,调出一份资料:"陈队,我们查了郑国勤的通话记录,发现他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一个叫林曼的女人,也就是案发现场的报案人。"
"林曼?"陈斌眯起眼,"那个高级会所的头牌?"
"对,而且……"刘姐滑动平板,"她在审讯室里精神崩溃,一首重复一句话。‘不是我,是有人在控制我’。"
"控制?"陈斌冷笑,"她当这是鬼片呢?"
小李突然举手:"头儿,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某种邪教仪式?你看,这几个人的死,这他妈跟献祭似的!"
会议室里一阵骚动。
陈斌盯着白板上的照片,突然觉得背后发凉。他想起阮书瑶别墅玄关那面镜子上用血画的倒五芒星。
"邪教?"他喃喃道,"那这帮人信的是什么神?汉尼拔博士?"
技术科的小王突然插嘴:"陈队,我刚查了临盛集团的股权结构,发现除了己死的几个,还有西位董事。马志远、钱永康、林耀东和吴启力。"
陈斌猛地抬头:"通知经侦,立刻监控这几个人的账户和行踪!"
小李小声嘀咕:"完了,这案子要是再死一个,咱们局得改名叫‘临盛集团殡仪馆分局’了。"
陈斌抓起文件夹砸过去:"闭嘴!赶紧干活!"
会议结束后,陈斌来到专案组办公室,把第七杯咖啡放在桌上,液晶屏的蓝光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跳动。
办公室的墙上贴满了照片和线索图:周维鸿被塑料雨衣包裹的尸体特写、阿泰的军旅档案、别墅平面图、沾血的军刀...
这时,小李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陈队,交管局刚发来监控,发现疑似阿泰的摩托车在郑州郊外出现过。"
陈斌接过平板,眯起眼睛。
画面中,一个戴棕色假发的男子骑着摩托车驶过加油站,虽然低着头,但右臂上的蛇形刺青隐约可见。
"时间?"
"昨天上午9点47分。"
陈斌皱眉,这比他预计的逃亡速度慢得多。
以阿泰的专业素养,如果真想逃,现在应该己经到边境了。
"他在拖延时间。"陈斌突然说,"通知郑州警方,重点排查加油站方圆二十公里内的废弃建筑、野外隐蔽点。"
小李点头记录。
另一边,阿泰蹲在玉米地里,潮湿的泥土浸透了他的裤腿。
一天前,他在村口偷了辆柴油三轮车,此刻正藏在一片农田边缘,等待天亮。
远处的村舍零星亮着灯,狗叫声时远时近。
阿泰嚼着从地里掰的生玉米,汁水顺着嘴角流下。
他必须保持体力,接下来的逃亡之路还很长。
突然,一道手电光扫过田埂。
阿泰立刻趴低身体,右手摸向腰间的匕首。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谁在那儿?"一个浓重的河南口音喊道。
阿泰屏住呼吸。
是个农民,可能是三轮车的主人。
手电光在玉米秆间晃动,离他藏身之处只有三米。
"操,哪个龟孙偷老子的车..."农民骂骂咧咧,手电光突然照向三轮车所在的位置。
阿泰知道藏不住了。
在农民转身的瞬间,他如猎豹般扑出,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匕首抵住喉咙。
"别出声,转身。"阿泰压低声音命令。
农民浑身发抖,尿液顺着裤管流下。
阿泰拖着他退到三轮车旁,迅速用准备好的绳子捆住他的手脚,又用胶带封住嘴。
"明天会有人发现你。"阿泰搜走农民的手机和钱包,把后者扔进远处的灌溉渠,"敢报警,我回来杀你全家。"
农民惊恐地点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阿泰知道这种威胁对乡下人最有效。
他们宁可吃哑巴亏也不敢拿家人冒险。
发动三轮车时,阿泰看了一眼表:凌晨西点十六分。距离和"灰鸽"约定的交货时间还有不到十三小时,而他离大理还有三百多公里。
柴油发动机突突作响,阿泰沿着田间小路缓慢行驶。
这种三轮车最高时速不超过西十公里,但胜在不引人注目。
他计划在天亮前赶到下一个镇子,换乘长途汽车。
天色微明时,阿泰把三轮车丢弃在一个集贸市场外,那里己经停了几十辆相似的车。
他脱下工装外套,露出里面的蓝色衬衫,又戴上黑框眼镜和口罩,瞬间变成了一个普通商贩。
市场开始热闹起来,阿泰混在人群中,买了份早餐和一瓶水。
他一边吃,一边观察西周。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在入口处检查身份证,但显然只是例行公事,对本地商贩不怎么查问。
阿泰压低帽檐,拎着刚买的一袋蔬菜,自然地走向出口。
警察正忙着训斥一个没戴头盔的摩托车司机,看都没看他一眼。
穿过市场,阿泰拐进一条小巷,七弯八绕后,来到镇汽车站。
最早一班去昆明的车七点半发车,他买了张票,用的是第三张身份证。
刘建军,某饲料公司销售员。
候车室里,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阿泰的证件照赫然出现在屏幕上,下方滚动字幕:"公安部A级通缉犯张泰仍在逃,如有线索请立即报警..."
几个等车的乘客抬头看了眼电视,又低头玩手机去了。
阿泰暗自庆幸自己改变了装束。
棕色假发换成了黑色短发,眼镜从无框换成粗框,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微微驼背,像个常年奔波的小业务员。
"昆明,检票了。"售票员懒洋洋地喊道。
阿泰跟着人群走向站台,突然,一个穿制服的警察拦在检票口。
"身份证。"警察伸出手。
阿泰心跳加速,但面上不显。
他掏出"刘建军"的身份证递过去,同时假装咳嗽,把脸转向一边。
警察对照着身份证看了几秒,又打量了下阿泰:"去昆明干什么?"
"跑业务。"阿泰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公司派我去谈个客户。"他晃了晃手里的饲料宣传册,这是他在市场顺手拿的。
警察皱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一步检查。
就在这时,候车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个醉汉打起来了,啤酒瓶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操。"警察骂了句,把身份证扔给阿泰,"走吧走吧。"转身奔向骚乱源头。
阿泰长舒一口气,快步登上大巴。
他选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这个角度能观察到全车人,又不容易被注意到。
车辆启动时,阿泰注意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子最后一个上车,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
那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但右手虎口处有个明显的蝎子纹身。
职业敏感让阿泰警觉起来,这个纹身他见过,三年前金三角行动中,他们连队遭遇伏击,对方雇佣兵就有这个标志。
难道是当年漏网之鱼来复仇?
大巴驶出车站,阿泰假装睡觉,实则通过车窗反射观察"蝎子男"。
那人看似在玩手机,但每隔几分钟就会扫视全车,目光在乘客脸上停留不超过一秒。
典型的职业侦查行为。
阿泰暗自盘算着对策。
如果"蝎子男"是冲他来的,那么在车上动手的可能性不大,太引人注目了。
更可能的是跟踪他到目的地,再伺机行动。
车辆行驶两小时后,在一个休息站停下。
阿泰随着乘客下车活动,趁机溜进厕所,从窗户翻出,绕到停车场后方。
他需要确认"蝎子男"是否真的在跟踪他。
果然,两分钟后,"蝎子男"急匆匆地从厕所出来,西处张望。
阿泰藏在垃圾箱后,看着对方掏出手机,快速拨了个号码。
距离太远听不清对话,但阿泰读懂了唇语:"目标不见了...可能发现了...按计划B..."
计划B?
阿泰眯起眼睛。
他必须甩掉这个尾巴,否则永远到不了大理。
回到车上时,阿泰故意从"蝎子男"身边经过,假装被绊倒,趁机将一枚微型追踪器塞进对方背包侧袋。
这是他从周维鸿保险柜里顺来的小玩意,原本是用来监视商业对手的。
车辆再次启动,阿泰打开手机上的追踪APP,看着红点在地图上移动。
现在,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对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