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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无助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穿李芮的心脏！
特效药…新索非…进口的…昨天她“开”的那个假处方药？！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眼前一片血红的光晕在旋转。
腿一软，她差点瘫倒在地，死死抓住走廊冰冷的扶手才没跪下。
急救室门猛地拉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探出身，声音急促，“李卫国家属！请签一下病危通知书！患者多器官衰竭，随时……”
“让我进去！我要进去看看我爸！”李芮声音尖利地打断他，就要往里冲。
“不行！里面正在抢救！病危通知签了才能走流程！你是医生应该知道。”医生强硬地挡住她，手里那张薄薄的纸如同生死簿。
李芮颤抖着抓起笔，笔尖在那张决定父亲命运的纸上划出潦草而扭曲的印记，几乎戳破纸张。
“保释金呢？钱……”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个恶毒的附骨之疽。
她几乎忘了那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绞索！
她用力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身冲出人群。
她不能倒在这里！
爸爸需要钱！
需要他女儿去搞来那笔能暂时解开脚镣的钱！
雨更大了，砸在身上像无数冰冷的鞭子。
李芮冲进最近的一家银行，掏出所有的银行卡、工资卡、一张几乎没动过的硕士奖学金卡，一张信用卡，还有那张存着她准备给父亲换肾费用的定期存折。
指尖冰凉地划过ATM屏幕。
查询余额。
工资卡：12835.76。
奖学金卡：2000（死期，提前支取需申请）。
信用卡：可透支额度5000。
定期存折，那张绿色的薄纸此刻有千钧重，是她工作以来没日没夜攒下的：157000.00。
够了！
付保释金够了！
还能撑父亲的药费！
希望的火苗刚燃起一丝微光。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她颤抖着接起。
“您好，李医生吗？这里是仁圣医院心外科，您父亲李卫国的账户余额严重不足，请立刻补缴，否则将停止部分维持用药…”公式化的女声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火苗被狠狠浇灭。
她浑浑噩噩地在医院的缴费窗口刷掉了那张定期存折里最后的希望，十五万七千块！
那曾经是父亲活下去的曙光！
现在却只能换来ICU病床上呼吸机冰冷的轰鸣和一串串令人绝望的账单数字！
钱像水一样泼出去，听不到一丝回响。
窗口里穿着制服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把缴费单推出来：“账户暂时冻结。药先用着。下批账单后天出，请及时关注缴费通知。”
李芮抓起那几张轻飘飘又重如千钧的纸，踉跄着跑回急诊中心。
门口等待的区域，一个穿着浅灰色制服的民警早己等候在那里，雨衣上的水滴在光滑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阴影。
民警的眼神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找到她的位置。
“李女士？我是分局的。保释金准备好了吗？手续很急。”
李芮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榨干肺里最后一点氧气，才勉强支撑住自己不再倒下。
她走到最近的一排自助ATM机前。
“李卫国家属！李医生！”一个声音炸开在拥挤混乱的急救中心走廊。
是刚才那个ICU的医生！
他快步走来，语速快得惊人：“你父亲突发弥散性血管内凝血（DIC），需要紧急输注浓缩凝血因子和大量血小板！这些自费药库里有货但极其昂贵！一支因子浓缩物就要八千！血小板一个单位三千！至少要输三次！费用至少准备三万！签字缴费后才能取药！”
三万！
又是三万！
李芮的脑子嗡嗡作响，刚刚才压下去的眩晕感再次凶猛反扑。
她仅剩的工资卡余额只有一万二！
杯水车薪！
“药！钱…”她喃喃着，身体靠着冰凉的墙壁往下滑。
绝望中，她猛地挣脱开扶着她的护士，冲向走廊尽头。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堆放着几个清洁工遗忘的绿色塑料垃圾桶。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几乎是扑了上去，翻找着。
空的矿泉水瓶、揉成一团的纸巾、废弃的检验单…角落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她全然不顾那刺鼻的味道，手指在塑料桶内胆里急促地摸索着，指甲刮过粗糙肮脏的塑料内壁。
冰冷坚硬的触感！
一个被遗忘的红色硬壳罐子！
是那种放糖果的铁罐！
她颤抖着拧开那沉重冰凉的盖子。
哗啦！
硬币像滚落的雨点倾泻而出，砸在地上清脆作响！
五角的、一元的钢镚混杂着几张卷成一团的十元、二十元、五十元零钞！
是她的零钱罐！
什么时候忘在这里了？
她猛地想起来，上一次来医院帮食堂带饭，装过现金！
顾不上满手的污渍和围观者的指指点点，她跪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将那些沾着尘埃的硬币和皱巴巴的零钞往怀里拢。
冰冷的硬币硌着掌心，带来短暂的刺痛，却奇异地让她抓住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她需要时间！
一分一秒！
每一枚钱币都意味着父亲可能多撑几秒钟！
一枚、五角……十块……二十块……一堆堆分拣着。
硬币叮叮当当投入ATM存钞口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芮脸上、发间沾着灰印，衣服在方才的翻找中蹭上几道污痕，整个人狼狈得像刚从灾难现场逃出来。
她固执地、机械地把那些硬币。
那些带着汗水、尘土和血迹味道的钢镚塞进冰冷的机器。
ATM机的指示灯冰冷地闪烁，似乎也在嘲弄她这绝望的努力。
屏幕上的数字艰难地跳动着：18930.76。
一万八千九百三十块七毛六分。
保释金的额度是十万块整（作为未遂贩毒案嫌疑人保释费用极高）。
她看着那个刺眼的数字，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最新催缴短信。
“李卫国家属，凝血因子浓缩液及血小板费用合计31200元，请于24小时内缴清，否则停药。……”
那刚刚燃起的光，被这条短信彻底掐灭。
不够！
远远不够！
无论是保释她的自由身，还是买父亲活命的药钱！
她整个人被抛入冰窟，比外面的雨夜还要寒冷彻骨。
她缓缓地、缓慢地背靠着那台冰冷的ATM机，身体沿着光滑而冰冷的金属外壳，一点点地滑落。
膝盖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咚的一声闷响。
她没感觉到疼。
脸埋在手掌里，肩胛骨在瘦削的脊背上清晰地凸起，剧烈地耸动着。
压抑的低泣最终冲破喉咙深处那片血肉模糊的阻滞，在空旷死寂的缴费大厅角落里撞出断断续续的回响。
“爸……对不起……爸……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