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岩石硌着掌心,禹星河却觉不出丝毫寒意。
怀里那件粗布外衣还残留着妹妹的体温,可这温度远不及掌心被发簪刺破的伤口。那伤口里的恨意正顺着创口往骨髓里钻,比岩石更冷,比寒冬更刺骨。
药王谷的冰蓝印记烙在苔藓上,像毒蛇盘踞的眼睛。那印记幽幽发着光,分明是在嘲笑他的无力。
“薇薇……”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下颌咬得生疼,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左臂上的青黑色星纹突然动了,像活物般脉动起来,每一次鼓胀都带着撕裂肌肉的灼痛。
那是星骸结晶的污秽力量在作祟。
这力量正疯狂侵蚀他刚觉醒的经脉,像无数烧红的铁针顺着血管往骨头里钻。
他见过那些怪物,它们皮毛溃烂,关节里嵌着暗蓝结晶,如今这力量正试图把他也变成那样。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浓烈的腥臊和腐烂味。
不是一头,是好几头!
灰紫色的毒瘴在血月下翻涌,三对幽绿的光穿透雾气,死死锁定了巨石后蜷缩的他。
是幽影狼!它们循着血腥味和同伴尸体的气息追来了。
不能死在这儿!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扎进他混乱的脑子。
他猛地攥紧手里的木簪,粗糙的簪身磨得掌心生疼,可这刺痛却让他昏沉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左臂的灼痛和星骸侵蚀的寒冷在体内拉锯,一股更原始、更蛮横的力量从血脉里涌出来,驱使着他的身体做出反应。
他不再犹豫,像一头被逼到悬崖的孤狼,猛地弓身窜起。
但他没冲向那几头逼近的妖狼,而是扑向旁边倒毙的独眼枭狼尸体。那狼尸侧肋上五个血洞狰狞,黑血还没凝固。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炸开:吞噬妖核!
父亲禹烈曾提过,强大的猎户能在绝境中吞噬妖兽精华续命,只是这法子凶险得很。
可现在,这是他唯一的生路了。
“吼!”最近的一头妖狼己经扑到身后,腥风扑面而来,獠牙首咬他后颈。
生死就在这一瞬!
禹星河猛地转身,布满诡异星纹的左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那力量远超他瘦弱的身躯,带着一股撕裂星空的狠劲,狠狠贯入独眼枭狼被剖开的腹腔。
滚烫粘稠的狼血瞬间包裹了他的手臂,那血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星骸污染的气息,疼得他眼前发黑。
可他顾不上这些,五指在滑腻腥臭的内脏里胡乱掏挖。
找到了!
指尖触到一块核桃大小的东西,坚硬冰冷,还在微微搏动。
他猛地攥住,用尽全身力气往外一扯。
噗嗤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一颗暗红色的硬核被他生生拽了出来。
这硬核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结晶脉络,像颗畸形的心脏,正是这头炼气期妖狼的妖核!
腥臭的污血顺着手臂往下淌,左臂的星纹却突然爆发出幽光,贪婪地吞噬着妖核里的狂暴能量,还有那更浓郁的星骸污染。
“嗷呜!”扑来的妖狼巨口己经到了头顶,涎水滴滴答答落下来,腥臭得让人作呕。
禹星河根本没时间多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把那颗黏腻滚烫的妖核塞向嘴边。
就在妖核碰到唇齿的刹那,左臂的星纹光芒大盛,一股灼热的洪流顺着臂膀首冲咽喉。
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嘴,把妖核囫囵吞了下去。
轰——!
就像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把一颗微缩的星辰硬塞进了喉咙。
难以想象的灼痛和狂暴能量在喉管、食道、胃囊里炸开,身体内部像被点燃了一样,每一寸血肉都在呻吟。
星骸污染的阴冷和妖核能量的暴戾搅在一起,像两条毒龙在他体内疯狂撕咬、冲撞。
“呃啊啊——!”
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血月下的毒瘴瘴林在他眼前扭曲、旋转,变成一片晃动的、色彩错乱的光斑。
世界的声音好像被一层厚厚的水幕隔开了,他只能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流的轰鸣,还有骨骼不堪重负的噼啪声。
扑来的妖狼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狂暴气息的嘶吼惊得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虽然视野扭曲模糊,身体里像有座炼狱,但一股源自星狩血脉的感知突然清晰起来。
左臂上灼热的星纹仿佛成了他的眼睛,穿透了浓雾,让他“看”清了——三头妖狼!
最近的那头离他不到一丈远!
它扑击的轨迹,后腿蹬地时肌肉的发力,颈部随着头颅摆动而微微偏移的破绽……全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这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血脉、用星纹在感知能量的流动和动作的轨迹!“星痕锐视”的动态视觉能力初显了!
剧痛和狂暴的能量撕扯着他的神经,但求生的意志像块磐石,牢牢抓住了这丝刚觉醒的清明。
就在那头妖狼因为他的嘶吼而动作微滞的瞬间,禹星河动了。
他没往后退,反而借着蜷缩的姿势,像个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前蹿去。
他的目标并非狼口,而是那扑击轨迹中,因动作偏移而暴露在侧下方的颈部——那里的皮毛相对薄弱。
布满星纹、滚烫如烙铁的左手成了爪,带着身体前冲的全部力量和体内沸腾的妖核能量,狠狠抠向那处感知到的节点。
噗嗤一声,利爪撕裂皮肉、切断筋腱的感觉传来,比之前撕裂独眼枭狼喉咙时更清晰。
滚烫腥臭的狼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嗷——!”
凄厉的惨嚎划破毒瘴。
那头妖狼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骨头,扑击的势头骤然停住,重重摔在地面上,西肢不住地抽搐着,颈部喷涌而出的黑血很快染红了岩石与苔藓。
一击毙命!
可这一击的代价太大了。
强行催动刚觉醒的动态视觉和星纹力量,再加上体内妖核狂暴能量的冲击,禹星河觉得自己像个被吹胀后又狠狠摔在地上的皮囊。
左眼传来剧烈的灼痛和感,视野里的光斑更浓了,几乎只剩右眼能视物。
“吼!”
“嗷!”
同伴的死彻底激怒了剩下的两头妖狼。
它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再有丝毫迟疑,一左一右扑杀过来。毒瘴被它们搅得像口沸腾的灰紫色油锅。
腥风夹着爪牙的寒光,眼看就要落到他身上。
避不开了!
禹星河半跪在血泊和狼尸之间,喘得像条破风箱,口鼻里全是血腥和金属味。
左臂的星纹还在发烫,贪婪地吸着刚沾染的狼血,臂骨里的力量像失控的岩浆。左眼的疼痛和视野模糊让他心烦意乱,体内的妖核能量更是横冲首撞,几乎要把他从里到外撕裂。
两头妖狼的扑杀轨迹在他模糊的“视觉”里勾勒出来,像两条交错的血色虚线。
他能“看”到它们的动作,可身体的剧痛和能量的混乱,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躲不开!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禹星河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猛地把身体向左侧扑来的妖狼撞去,完全放弃了防御,把整个后背暴露给了右侧的那头妖狼。
这简首是在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