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灰紫色毒瘴像凝固的油脂,死死裹住禹星河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滚烫的砂砾,灼烧着喉咙,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脚下的腐殖土软烂湿滑,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尺深,发出让人牙酸的“噗叽”声。
他弓着腰,破烂的粗布衣早被汗水混着血水和泥浆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左臂上那青黑色的星纹像活物般微微搏动,每一次鼓胀都带来针扎似的灼痛。
这纹路贪婪地吸着周围空气中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星骸污染能量,也让那深入骨髓的侵蚀感愈发清晰。
怀里硬邦邦的狼肉硌着肋骨,妹妹的木簪被汗水浸得,他紧攥在右手心。粗糙的木柄边缘嵌进掌心的伤口里,那尖锐的刺痛成了混乱意识里唯一的锚点。身后隐约传来几声悠长凄厉的狼嚎,在死寂的毒瘴林里回荡,听着似乎更近了。
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药王谷……”禹星河咬着牙,舌尖尝到口腔里的血腥味。那冰蓝色的印记,妹妹残留体温的外衣,还有那陌生的淡黄粉末……线索像冰冷的毒蛇,缠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他们到底对薇薇做了什么?那些粉末,到底属于谁?
突然一股强烈的眩晕袭来!视野里扭曲旋转的光斑猛地扩散,几乎把仅剩的右眼视野也吞噬了!左眼更是灼痛得像被滚油浇过,视野里只剩一片浓稠的血色。
噗通一声,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脸重重砸进冰冷湿滑的泥浆里。腥臭的腐叶气息呛入鼻腔,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左臂的星纹却陡然变得滚烫,像有无数烧红的针顺着臂骨往肩胛处猛扎!
是刚才吞下的枭狼妖核残留的狂暴能量,混着新吸入的毒瘴,在体内左冲右突!剧痛让他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左臂的肌肉在皮肤下诡异地蠕动,青黑色纹路的边缘,几点米粒大的凸起悄悄浮现,坚硬又冰冷,像即将破土而出的鳞片!
嗡!就在剧痛和失控的边缘,左臂的星纹猛地一亮!不是灼热感,而是一种冰冷又尖锐的刺痛,瞬间刺入混乱的脑海!
危险!
这危险不是来自身后的追兵,而是前方!一种被无数冰冷视线锁定的感觉,像无数细针扎在皮肤上。他猛地抬头,勉强睁大被毒雾和血色模糊的右眼,看向正前方——
浓得化不开的灰紫色毒瘴中,十步开外都看不清。但星纹带来的感知,穿透了视觉的障碍,“勾勒”出前方区域的“真相”。那不是路,是一片“活”的陷阱!
无数深绿色近乎黑色的藤蔓,像蛰伏的巨蟒,悄无声息地缠在扭曲的枯树和嶙峋的怪石上,层层叠叠,搭成一片天然的死亡迷宫。它们在毒瘴中轻轻摇曳,看着无害。可在禹星河那模糊扭曲的“视觉”感知里,那些藤蔓正散发着粘稠冰冷、带着强烈吸吮欲望的幽暗气息,像无数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口器!
最要命的是,在藤蔓缠绕的缝隙里,在腐叶堆积的角落,无数细得像游丝、近乎透明的藤须,像蜘蛛布下的致命罗网,密密麻麻地悬垂铺展,覆盖了每一寸看似能通过的空隙。它们无声无息,肉眼在毒雾中很难察觉,却是这片藤蔓陷阱最敏锐的“触须”和“绞索”,只要碰到一丝,就会引发整片藤林的疯狂绞杀!
“动态视觉”,或者说,是星纹赋予的、对生命能量流动和威胁节点的模糊感知,在剧痛和死亡的逼迫下,再次强行启动!
禹星河浑身冷汗首冒,强压内妖核能量的翻腾和左臂的剧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看似平常、实则杀机西伏的藤蔓地狱。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身下的泥浆里。
不能退,退回去是狼群的獠牙;不能进,前方是绞肉机般的藤妖陷阱。该怎么办?
他急促地喘息着,目光在扭曲的视野里扫视着这片死亡藤蔓。模糊的能量感知勾勒着藤蔓的脉络,寻找着可能的生机。那些散发着幽暗气息的主藤蔓极其粗壮,盘根错节,显然是陷阱的核心。它们缠在枯树怪石上,像巨蟒盘踞老巢,而那些致命的透明藤须,像护卫一样拱卫在西周。
等等!禹星河的目光猛地定在几处不起眼的角落。在几块巨大黑石的根部后面,在几株主干几乎完全朽烂的巨大枯木形成的夹缝里……那里的藤蔓分布好像稀疏一些?
那些地方,主藤蔓的数量明显少了,还透出微弱的光线。虽然依旧被稀疏的藤蔓覆盖,但那种致命的幽暗气息和密密麻麻的透明藤须,比其他地方淡了很多!
难道是……巢穴的“通风口”?还是藤妖感知的盲区?
星纹的感知在剧痛中努力延伸。他“看”到,那些区域的主藤蔓好像更“慵懒”,能量流动也相对平稳,不像外围藤蔓那样散发着强烈的攻击欲望。而那些细微的透明藤须,在那些区域也明显短小稀疏,像是守卫在核心区域外围后,内部反而松懈的哨兵!
一丝微弱的、几乎被浓烈毒瘴掩盖的气味飘进他的鼻腔——淡淡的草木腥气,和他在药王谷印记旁发现的陌生粉末气味,有微妙的相似!
禹星河的心猛地一跳。有门!
但风险也极大!那些区域虽然藤蔓相对稀疏,但依旧存在,一旦触动,还是会引发攻击。而且,距离最近的、在两块巨大黑石之间的那个缝隙,也有五六丈远!这段距离,完全暴露在那片藤蔓的覆盖之下!
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