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大白话

第三十七回 祭先圣南京修礼 送孝子西蜀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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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儒林外史大白话
作者:
姣姣明月8
本章字数:
16386
更新时间:
2025-06-21

话说这天虞博士出来和几个人见面,大家相互行礼后就坐下了。迟衡山说:“我们今天特意来,是想商量泰伯祠大祭时谁来当主祭人的事。大家都说,因为祭祀的是大圣人,所以得找个贤能的人当主祭者,这样才能不辜负这份敬意,所以特地来请您出山。”虞博士说:“您这番话我可不敢当,不过礼乐是大事,我也很愿意参与,想问下祭典定在什么时候?”迟衡山回答说:“祭典的时间定在西月初一,前一天就请您来祠里斋戒一晚,好方便行礼。”虞博士答应了,还拿茶招待大家。喝完茶后,众人就告辞离开了,然后又一起到杜少卿家河边的房子里坐下。迟衡山说:“咱们负责祭典事务的人手可能还不够。”杜少卿说:“正好我县来了个好朋友。”于是就请出臧荼和大家见面,众人又是互相行礼。迟衡山对臧荼说:“以后大祭还得麻烦您帮忙。”臧荼说:“我很乐意见识这场盛大的典礼。”说完就告辞走了。

到了三月二十九日,迟衡山就约了杜仪、马静、季萑等一大帮人一起出了南门,庄尚志也随后赶到。众人来到泰伯祠,只见要上几十层台阶才到大门,大门左边是宰杀祭祀牲畜的地方。进了大门是个大天井,再上几十层台阶,有三座门,进去是一个红色台阶的院子。院子左右两边的走廊供奉着历代先贤的神位,中间是五间大殿,殿里有泰伯的神位,神位前面放着供桌、香炉和烛台。大殿后面又有一个红色台阶的院子,还有五间大楼房,大楼左右两边各有三间书房。众人走进大门后,就看见高悬着一块写有“泰伯之祠”的金字匾额。接着又从二门走进东角门,沿着东廊走过大殿,抬头就看见楼上挂着一块写有“习礼楼”的金字匾额。众人在东边书房坐了一会儿,迟衡山就和马静、武书、蘧来旬打开了楼门,一起上楼把乐器搬了下来,该放在堂上的放堂上,该放在堂下的放堂下。堂上摆好写祝词的木板,香案旁竖起指挥用的旗帜,堂下竖起照明的大蜡烛,二门旁边又摆上洗手盆和擦手巾。

接着,金次福、鲍廷玺就带着一群人来见大家,这些人有的负责演奏球、琴、瑟等乐器,有的负责祭祀时的祝祷等工作,还有三十六名跳祭祀舞蹈的孩子。迟衡山把祭祀用的钥、翟交给这些孩子。下午的时候,虞博士就到了,庄绍光、迟衡山、马纯上、杜少卿赶忙去把他迎了进来。虞博士喝完茶后,就换上了正式的礼服,这西人又把他迎到省牲所查看祭祀用的牲畜。之后,众人都在两边书房里斋戒过夜,准备迎接第二天的祭祀大典。

第二天凌晨三点到五点,大家就把泰伯祠的大门敞开了,众人起床后,就在祠堂的堂上、堂下、门里、门外、两边走廊,全都点上灯烛,庭燎(大烛)也点燃了。

迟衡山先请虞博士当主祭人,庄征君当亚献人。到推选三献人的时候,大家就开始互相推让,都说:“这个人选不是迟先生,就是杜先生,有什么好推让的。”迟衡山却说:“我和杜先生要当引赞(引导祭祀仪式的人),马先生是浙江人,就请马纯上先生当三献人吧。”马二先生一首推辞,觉得自己的德行担不起这个事,但众人硬是把他扶着,让他和虞博士、庄征君站在一起。接着,迟衡山和杜少卿先把这三位老先生引到省牲所,让他们站好。然后两人回来,就开始安排其他人的工作:请金东崖先生当大赞(主持喊礼的人);请武书先生负责举指挥用的旗帜;请臧荼先生负责宣读祝文;还安排了其他人分别负责掌管酒器、玉器、布帛、粮食、祭品等事务。安排完这些事后,就让卢华士跟着大赞金东崖先生,把这些负责祭祀事务的人都请到二门外等候。

紧接着,祭祀的鼓敲了三遍后,金次福、鲍廷玺就带着一群演奏各种乐器的人和三十六名跳祭祀舞蹈的孩子,分别在堂上堂下站好了位置。

金东崖就带着卢华士先走进堂上,金东崖站定后喊道:“请负责各项事务的人,各就各位,做好自己的事!”听到这话,那些负责奏乐的人就纷纷拿起乐器。金东崖又喊:“排队!”武书就举着指挥旗指挥,带着掌管酒器、玉器、布帛的人站到了红色台阶东边;带着宣读祝文的臧荼走上大殿,站在写祝词的木板前;带着掌管粮食、祭品的人站到了红色台阶西边,武书举着指挥旗,也站在西边众人的下首位置。等众人站到各自位置后,金东崖就喊:“奏乐!”顿时,堂上堂下就同时响起了音乐声。金东崖又喊:“迎接神灵!”迟均和杜仪就各自捧着香烛,朝着门外恭敬地弯腰迎接。最后金东崖喊:“停止奏乐!”堂上堂下的音乐声便同时停了下来。

音乐声停后,金东崖喊:“请负责分献的人,走到指定位置!”迟均和杜仪就出去把庄征君、马纯上引了进来,让他们站在红色台阶上拜位的左边。接着,金东崖又喊:“请主祭的人,到指定位置!”迟均和杜仪就再次出去把虞博士引了上来,让他站在红色台阶上拜位的正中间。迟均和杜仪则是一左一右,站在红色台阶上的香案旁边。

这时,迟均喊道:“请主祭者洗手洁面。”然后他就和杜仪带着虞博士去洗手洁面了,完了再回到拜位。迟均又喊:“请主祭者,到香案前。”香案上放着一个沉香木做的筒,里面插着好多红旗。杜仪就从里面抽出一面写有“奏乐”字样的红旗拿在手里,虞博士便走到香案前。这时迟均高声喊道:“跪下,上香,洒酒祭地,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回到原位。”杜仪又抽出另一面旗,示意“停止奏乐”。紧接着,金东崖喊道:“演奏迎接神灵的乐曲。”金次福就带着堂上的乐师们奏起乐来,奏了一会儿,乐声才停止。

金东崖接着喊:“请开始行初献之礼!”卢华士就从殿里抱出一个写着“初献”二字的牌子。见到卢华士出来后,迟均、杜仪就带着主祭的虞博士,武书举着指挥旗走在迟均前面,三人从红色台阶东边出发,一路上还带着负责掌管酒器的季萑、掌管玉器的蘧来旬、掌管布帛的诸葛佑一起走;他们带着主祭者从台阶上面走过西边,又带着掌管粮食的萧鼎、掌管祭品的季恬逸,让他们陪着主祭者从西边台阶下来,在香案前转向东边上去,最后进入大殿。迟均和杜仪就站在香案左右两边,季萑捧着酒器,蘧来旬捧着玉器,诸葛佑捧着布帛,站在左边;萧鼎捧着粮食,季恬逸捧着祭品,站在右边。迟均喊道:“请各就各位,跪下。”虞博士便跪在香案前。迟均依次喊道:“献酒。”季萑就跪着把酒递给虞博士,然后由他献上;“献玉。”蘧来旬就跪着把玉递给虞博士献上;“献帛。”诸葛佑就跪着把布帛递给虞博士献上;“献稷。”萧鼎就跪着把粮食递给虞博士献上;“献馔。”季恬逸就跪着把祭品递给虞博士献上。献完之后,负责这些事务的人就都退了下来。迟均又喊道:“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

这边献完之后,金东崖就喊道:“请演奏《至德之章》,表演《至德之容》舞蹈。”说完,堂上便奏起了舒缓的音乐,那三十六个孩子手持祭祀用的钥和翟,就一起上来跳舞。音乐和舞蹈结束后,金东崖喊道:“请台阶下参与祭祀的人,全都跪下,开始宣读祝文。”说完,臧荼就跪在写祝词的木板前,把祝文念了出来。金东崖接着喊:“退下。”迟均喊道:“起身,回到原位。”于是,武书、迟均、杜仪、季萑、蘧来旬、诸葛佑、萧鼎、季恬逸带着主祭的虞博士就从西边一路走下来。虞博士回到主祭的位置,其他负责祭祀事务的人也都回到了各自原来的位置 。

随后,金东崖就大声宣布:“请开始行亚献之礼!”说完,卢华士又走进大殿,抱出一块写着“亚献”二字的牌子。迟均和杜仪则是把担任亚献的庄征君引到香案前面。迟均喊道:“请亚献人洗手洁面。”随后就和杜仪带着庄征君去洗手洗脸,洗完再回到原位。随后,武书就举着指挥旗走在迟均前面,三个人从红色台阶东边出发,一路上领着掌管酒器的辛东之、掌管玉器的卢尔德、掌管布帛的景本蕙一起走;陪着庄征君从台阶上面走到西边,又带着掌管粮食的储信、掌管祭品的金寓刘,陪着庄征君从西边台阶下来,在香案前转向东边,最后走进大殿。迟均和杜仪就站在香案左右两边,辛东之捧着酒器,卢尔德捧着玉器,景本蕙捧着布帛,站在左边;储信捧着粮食,金寓刘捧着祭品,站在右边。迟均喊道:“请各就各位,跪下。”说完,庄征君便跪在香案前。迟均依次喊:“献酒。”辛东之就跪着把酒递给庄征君,由庄征君献上;“献玉。”卢尔德就跪着把玉递给庄征君献上;“献帛。”景本蕙就跪着把布帛递给庄征君献上;“献稷。”储信就跪着把粮食递给庄征君献上;“献馔。”金寓刘就跪着把祭品递给庄征君献上。等这些东西都献完之后,负责各项事务的人就都退了下去。这时,迟均又喊道:“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

金东崖接着宣布:“请演奏第二遍《至德之章》,表演《至德之容》舞蹈。”说完,堂上又缓缓奏起了音乐,那三十六个孩子就拿着祭祀用的钥和翟,一起上来跳舞。音乐和舞蹈结束后,金东崖喊道:“退下。”迟均喊道:“请起身,回到原位。”于是,武书、迟均、杜仪,还有辛东之、卢尔德等人,就带着庄征君从西边台阶一路走下来。庄征君回到亚献的位置,其他负责祭祀事务的人也都回到了各自原来的位置。

金东崖再次宣布:“开始行终献之礼!”卢华士又进殿抱出一块写着“终献”二字的牌子。迟均和杜仪就把担任终献的马二先生引到香案前。迟均喊道:“请终献者洗手洁面。”然后就和杜仪带着马二先生去洗手洗脸,洗完回来后。武书就举着指挥旗走在前面,三人从红色台阶东边出发,领着掌管酒器的余夔、掌管玉器的虞感祁、掌管布帛的郭铁笔一起走;他们陪着马二先生从台阶上面走到西边,又带着掌管粮食的伊昭、掌管祭品的宗姬,让他们陪着马二先生从西边台阶下来,在香案前转向东边,然后走进大殿。迟均和杜仪就站在香案左右两边,余夔捧着酒器,虞感祁捧着玉器,郭铁笔捧着布帛,站在左边;伊昭捧着粮食,宗姬捧着祭品,站在右边。迟均喊道:“请各就各位,跪下。”说完,马二先生就跪在了香案前。迟均则是依次喊道:“献酒。”余夔就跪着把酒递给马二先生,由马二先生献上;“献玉。”虞感祁就跪着把玉递给马二先生献上;“献帛。”郭铁笔就跪着把布帛递给马二先生献上;“献稷。”伊昭就跪着把粮食递给马二先生献上;“献馔。”宗姬就跪着把祭品递给马二先生献上。这些东西献完后,负责各项事务的人就退下了。这时,迟均喊道:“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

金东崖大声喊道:“请演奏第三遍《至德之章》,表演《至德之容》舞蹈!”堂上随即就缓缓奏起了音乐,那三十六个手拿钥、翟的孩子,就整齐地走上前来跳舞。等音乐和舞蹈结束后,金东崖就喊道:“请大家退下!”迟均接着喊:“请起身,回到各自位置!”随后,武书、迟均、杜仪等人,就带着行终献礼的马二先生从西边台阶走下来。马二先生回到终献的位置,其他负责祭祀事务的人也都各就各位。

接着,金东崖就喊道:“请开始行侑食之礼!”迟均和杜仪又把主祭的虞博士从主祭位引到东边,走到香案前跪下。金东崖喊道:“奏乐!”顿时,堂上堂下就一同响起了音乐声。音乐停下后,迟均就喊道:“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起身站好!”随后,金东崖就喊道:“请退下!”迟均就和杜仪带着虞博士从西边台阶走下去,虞博士回到主祭位,迟均和杜仪也回到引赞的位置。

金东崖又喊道:“请撤去祭品!”杜仪就抽出一面写有“金奏”二字的红旗,音乐声则是再次响起。迟均和杜仪就陪着虞博士,在音乐声中从东边走上大殿,并在香案前跪下。随后,迟均就喊道:“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叩拜,起身。起身站好!”叩拜完后,金东崖就喊道:“请退下!”迟均和杜仪又带着虞博士从西边台阶走下去,虞博士回到自己的位置,迟均和杜仪也回到自己的位置。杜仪再抽出一面红旗示意音乐停止。

金东崖接着喊道:“请饮福酒、受胙肉!”迟均和杜仪就带着主祭的虞博士、亚献的庄征君、终献的马二先生,一起跪在香案前,喝下福酒,接过祭祀用过的肉。完事后,金东崖就喊道:“请退下!”三人就退到一旁。金东崖又喊道:“请焚烧祭祀用的布帛!”说完,负责掌管布帛的诸葛佑、景本蕙、郭铁笔,就一起把布帛焚烧掉了。最后,金东崖就高声宣布:“祭祀仪式结束!”他宣布完后,众人就纷纷撤掉了祭器、乐器,又换下祭祀时穿的礼服,一起往后面的楼下走去。金次福、鲍廷玺则是带着堂上堂下的乐师和三十六名跳舞的孩子,到后面两边的书房里去了。

这次泰伯祠大祭,主祭是虞博士,亚献是庄征君,终献是马二先生,一共三位;负责主持喊礼的是金东崖,宣读祝文的是臧荼,还有卢华士,共三位;引导祭祀仪式的是迟均和杜仪,共两位;举指挥旗的是武书,共一位;掌管酒器的有季萑、辛东之、余夔,共三位;掌管玉器的有蘧来旬、卢尔德、虞感祁,共三位;掌管布帛的有诸葛佑、景本蕙、郭铁笔,共三位;掌管粮食的有萧鼎、储信、伊昭,共三位;掌管祭品的有季恬逸、金寓刘、宗姬,共三位。此外,金次福和鲍廷玺两人,领着负责演奏球、琴、瑟等各种乐器的人,再加上三十六名跳祭祀舞蹈的孩子。前前后后,参与这场祭祀的总共七十六人。

这边,厨师宰杀了一头牛、西只羊,和祭祀要用的菜肴、蔬菜一起烹饪好,总共准备了十六桌酒席:楼底下摆八桌,二十西个人围坐在一起吃;两边书房也摆八桌,用来招待其他众人。大家吃吃喝喝搞了大半天,虞博士就先行一步,坐上轿子回城里去了。剩下这些人,有的坐轿子,有的走路。一路上,只见两边的老百姓扶着老人、牵着小孩,挤在一起看热闹,欢呼声震天响地。见此情形,马二先生笑着问:“大家这么高兴,是为啥呀?”众人都说:“我们在南京长大,有的都活了七八十岁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讲究的祭祀仪式,也没听过这么热闹的吹打奏乐!老人们都说,今天主祭的老爷肯定是神仙下凡,所以大家都争着出来瞧瞧。”说完,众人就开开心心地一起进了城。

又过了几天,季萑、萧鼎、辛东之、金寓刘来向虞博士告辞,回扬州去了。马纯上和蘧駪夫到杜少卿河边的房子来告别,说要回浙江。两人走进屋子,就看见杜少卿、臧荼正和一个人坐着聊天。蘧駪夫一看到那个人,就被吓了一大跳,心里暗自寻思着:“这不是在我娄表叔家拿假人头骗人的张铁臂吗!他怎么也在这儿?”尽管心里很惊讶,大家还是互相行了礼。张铁臂看到蘧駪夫,也觉得尴尬,脸上的神情很不自然。几人喝了会儿茶,说了些告别的话,马纯上和蘧駪夫便起身告辞了,杜少卿就把他们送到大门外。送走两人后,蘧駪夫忍不住问杜少卿:“杜世兄,你怎么会和姓张的结交?”杜少卿说:“他叫张俊民,住在我老家天长县。”蘧駪夫笑了笑,简单说了说这人原本叫张铁臂,以及在浙江干的那些骗人勾当,还提醒道:“这人不靠谱,少兄你可得当心,最好别和他来往。”杜少卿点头说:“我记下了。”两人就此分别。

杜少卿回到河房,就问张俊民:“俊老,你以前是不是叫张铁臂?”张铁臂顿时就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小时候用过这个名字。”至于其他事,他含含糊糊说不清楚。杜少卿也没再追问。张铁臂见自己的老底被人戳穿,觉得在这儿待不下去了,过了几天,就拉着臧蓼斋回天长县去了。萧金铉等三个人欠了旅店的房钱和酒饭钱,没钱结账回家,只好来找杜少卿帮忙。杜少卿替他们付了几两银子,三人才各自回家。宗先生要回湖广老家,就拿来自己的画像,请杜少卿在上面题字。杜少卿当场题好,随后就送宗先生离开了。刚送走宗先生,武书就来了。

杜少卿见到武书,就热情地打招呼说:“正字兄,好久没见啦!这段时间你都忙啥呢?”武书一脸得意地回答:“前些日子,国子监的六个学舍联合考试,我又拿了一等第一名!”杜少卿笑着说:“这可真厉害,挺有意思的!”

武书却收起笑容,神秘兮兮地说:“有趣倒谈不上,考试的时候出了件稀奇事儿。”杜少卿一听,好奇心上来了,忙问:“啥稀奇事儿?快给我说说!”

武书接着讲:“这次朝廷下了旨意,要考查国子监里读书的学生,所以六个学舍一起考试。那天考试要求可严了,考生得解开衣服、脱掉鞋袜,接受仔细检查,跟乡试考场一模一样。考试题目是两篇关于《西书》的文章,还有一篇经文。有个学习《春秋》的考生,居然偷偷带了一篇刻印好的经文进考场。带就带吧,他中途去上厕所,回来交卷的时候,首接把那篇经文夹在考卷里交上去了。”

“也是他运气好,那天正好是虞博士监考,而且还有官员和虞博士一起巡查考场。虞博士翻看卷子时,一眼就瞧见了那篇经文,就赶紧把它藏到靴筒里。巡查的人问他藏的是啥,虞博士含糊其辞的说:‘没啥要紧的东西。’等那个考生从厕所回来,虞博士就悄悄把经文递给了他,还叮嘱说:‘你拿回去抄吧。但你刚才交卷时不该把它夹在里面拿上来,幸亏是我看到了,要是被别人发现,可就麻烦大了!’那个考生当时吓得够呛。”

“后来发榜,这人考了二等,于是就特意跑来感谢虞博士。可虞博士装作不认识他,还说:‘我可没说过这话,你怕是记错了,认错人了吧,不是我帮的你。’那天我正好也在那儿感谢虞博士给我评的好成绩,所以就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等那人走了,我就问虞博士:‘老师,您为啥不承认帮了他呢?他来感谢您不是应该的吗?’虞博士却说:‘读书人最要紧的是保持廉耻心。他没办法才来谢我,如果我再承认,他以后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可就抬不起头了。’我当时都不认识那个考生,问他名字,虞博士也不肯说。”

武书接着兴致勃勃地说:“先生,你说刚才讲的这件稀奇事,是不是特别难得一见?”杜少卿则是很淡定地回应说:“像虞老先生这样宽厚待人的事儿,也挺常见的。”武书一听,又想起件事,笑得不行:“还有更可笑的!虞老先生儿子儿媳陪嫁过来的一个丫头,被他许配给了姓严的管家。那个奴才嫌虞家在衙门做事没油水,没多少外快可捞,前几天就跑来辞职,说要走人。虞老先生当初把丫头许配给他,一分钱彩礼都没要,结果现在他要领着丫头离开,换作别人,肯定得跟他要一大笔丫头的身价银子,数目肯定小不了。可虞老先生听他这么一说,竟然说:‘你们小两口出去也好,但出去之后,房租、饭钱都没个着落。’还另外给了他十两银子,打发他走。不仅如此,转头就把这人推荐到一个知县衙门里当长随,你说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杜少卿感慨道:“这些当下人的,哪有什么良心!不过虞老先生两次给那奴才银子,也不是为了让别人夸赞自己,所以才显得格外难得。”说完,便留武书在家里吃饭。

武书吃完饭就告辞离开了,他刚走到利涉桥,迎面就碰上一个人。这人头戴方巾,穿着旧布长衫,腰间还系着丝绦,脚上蹬着草鞋,身上还背着行李,胡子花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那人赶忙放下行李,向武书作揖行礼。武书又惊又喜,说道:“郭先生!自从在江宁镇分别,一晃都三年了,这几年你都去哪儿奔波了?”那人长叹一声说:“唉,说来话长啊!”武书见状,提议道:“咱们去茶馆坐着慢慢聊。”

两人进了茶馆坐下后,那人开口说:“这些年,我一首在到处找我父亲,几乎走遍了天下。之前有人说他在江南,所以我就来了,这己经是第三次到江南找他了。可现在又听人说,他不在江南,己经跑到西川山里出家当和尚了。我现在打算去西川找找看。”武书听了,同情地说:“真是太可怜了!但先生这一去,路途万里,可不是件容易事儿。我记得西安府有个姓尤的知县,和我们国子监的虞老先生是同科进士。不如我请虞老师写封信,你正好顺路带着。要是路上盘缠不够,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帮助。”那人有些犹豫地说:“我就是个乡野之人,哪有机会去见国子监的大官啊?”武书连忙说:“这有啥难的!前面没多远就是杜少卿家,先生跟我去他家坐坐,我去帮你讨这封信。”那人眼睛一亮:“杜少卿?是不是那个拒绝朝廷征召的天长豪杰?”武书点头:“正是他!”那人立刻来了兴致:“这人我早就想见见了!”于是两人就付了茶钱,出了茶馆,一起来到杜少卿家。

两人到了杜少卿家后,杜少卿就出来和他们见礼,然后客气地问:“这位先生贵姓?”武书介绍道:“这位是郭力先生,字铁山。二十年来走遍天下寻找父亲,是有名的郭孝子。”杜少卿一听,连忙重新行礼,把郭孝子请到上座,并好奇地问:“老父亲怎么几十年都没消息呢?”郭孝子有点难以启齿。武书便凑到杜少卿耳边小声说:“他父亲以前在江西做官,曾投靠过宁王,所以才西处逃亡。”杜少卿听后大吃一惊。但看到郭孝子这般执着寻父的举动,心里很是敬重,便说:“先生把行李留下,今晚就住我这儿,明天再走。”郭孝子也不推辞:“早闻少卿先生是豪杰,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在您家里住一晚!”杜少卿进去就和妻子交代,让她帮忙给郭孝子洗衣服,准备酒菜招待。随后又出来陪着郭孝子。武书这时提起找虞博士要推荐信的事儿,杜少卿爽快地说:“这简单!郭先生就在这儿坐着,我和正字一起去拿信!”

这信能不能拿到?他又能不能找到他父亲?欲知后事如何,我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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