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州之地,细雨连绵。密林深处,沈清灵与韩墨将裴玄清的信件收好,循着密道图所示方向,一路北行,首至溪水尽头。密道崩塌多处,所幸韩墨多年走江湖,识得机关之术,方能于乱石间觅得通路。
途中所见旧羽林符印、残帛军令,无不昭示着一个真相:羽林并未完全覆灭,只是隐于朝野之下,蛰伏待动。
“若此裴玄清真为当年副帅,为何隐而不出?”沈清灵低声道,“而今瞿世琪谋逆,他既反对,又不援手,可疑。”
韩墨却摇头:“正因不援,才显真义。若羽林旧部全然出手,圣上必疑,反成逆党余孽之证。此人能隐十年,岂是鲁莽之辈?”
正言语间,前方林中忽有动静,韩墨反应极快,挥手示意潜伏。
只见三人一列,踏水而来,为首者披蓑戴笠,身形削瘦,却步伐坚定。待至近前,蓑笠微揭,露出一张苍老而凌厉的面容——正是裴玄清。
沈清灵欲上前表明身份,却被韩墨低声拦住:“不对劲。”
果然,裴玄清并未察觉二人踪迹,而是抬头望天,喃喃低语:“今日为岁除前第七日,江南己有信传来……长安未动,是林竹风犹在制衡。”
他随即取出一卷图轴,铺于石上,图中赫然勾勒出整个长安布局,三门西禁、宫道城防,一应俱全。在图上,他于数处用朱砂点出,皆为“易动”之处。
韩墨面色一变:“他竟早己预测瞿世琪会动北门,且预设五处警戒。他不动手,是等林竹风先入局,以策反杀。”
沈清灵低声道:“那我们便不必劝其现身,只需取信回长安,与林竹风合谋一击。”
话音未落,林间忽有数道黑影疾掠而至,显是追踪而来的羽林旧党叛徒。裴玄清沉声一喝:“你们果真等不住了。”
那几人拔刀而上,口中厉喝:“逆臣裴玄清,主帅之命你竟抗拒多年,今日便送你归西!”
裴玄清不惊反笑:“主帅?我裴玄清一生,主上唯有先帝一人。”
他袖中飞出数枚寒芒,瞬间格挡数刀,而沈清灵与韩墨也冲出林中,三人合力交战,短兵相接,一番苦斗。
战罢林静,数具尸首横陈地上。裴玄清负伤而立,见沈清灵执出信物,不禁一怔。
“你是……沈家姑娘?”他声音带着迟疑,“你娘曾是我副营将校,我认得这玉钗。”
沈清灵将信交于他:“我来,只为长安。林竹风正在与瞿世琪周旋,需您这颗子落盘,才能彻底扭转战局。”
裴玄清沉默片刻,终缓缓点头:“好,我随你回京。”
……
长安之内,寒风大作。
林竹风日夜未眠,调遣暗卫查证那五位“异动之臣”,果然在府中寻出羽林旧令、藏金之册,实证连连。
然他心知,这仅为引子。瞿世琪之谋,不止于宫门兵变,更深之处,是朝堂倾覆。
沈清婉则于宫中借太后之力,开始对各部尚书分化劝说。以太后的病榻为由,邀文官入内私谈,逐个探口风,使得不少中立之臣暗中偏向清流一派。
然局势紧绷如弦,随时将断。
首到一夜,有鸽疾飞入林府内院,林竹风展信一看,神色骤变。
——裴玄清将于三日后入京,于暗夜抵达旧羽林兵部司外坊,唯你可接引。
他抬头,眸光如炬:“终于归位了。”
……
三日后,寒夜如墨。林竹风独立城东,耳边风声如刀。
巷道尽头,一位老者披风而来,步履坚定。林竹风上前,欲施一礼,裴玄清却按其肩止之。
“你不必拜我。”他淡道,“我只问你一句:你真信,太子中正,能承此乱世?”
林竹风答:“太子仁而有断,胸怀天下,若能登基,社稷可稳。”
裴玄清望向远处长安城灯火,沉声道:“那便助你一力,破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