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皇帝闻言，又看了叶清秋一眼，眼中多了几分审视。
能得到母后如此评价，看来这叶氏，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随口勉励了几句，并未表现出过多关注，但那道目光，却像一道无声的探照灯，让叶清秋平静的心湖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她知道，自己终于真正进入了这位帝王的视野。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和暗地的角力中滑过。
赵嬷嬷那边的调查，如同在泥沼中艰难跋涉，进展缓慢。
林贵妃做事极为谨慎狠辣，当年参与过小产之事的人，不是被远远打发到了苦寒之地，就是莫名其妙地病故或失足。
红芍更是深居简出，几乎不离林贵妃左右。
线索似乎就此中断。
就在叶清秋几乎要以为复仇无望，只能将这份恨意深埋心底，等待更漫长的时机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如同毒蛇吐信，悄然出现在她面前。
皇后沈氏，有孕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响彻这个后宫。
中宫有喜，嫡子有望。
皇后的地位将更加稳固，太后也欣喜若狂，赏赐如流水般涌入承乾宫。
皇帝萧彻虽子嗣不丰，但皇后所出意义非凡，亦是龙颜大悦，连着数日宿在承乾宫。
而林贵妃的永和宫，则如同被暴风雨前的死寂笼罩。
宫人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林贵妃砸碎了她最心爱的琉璃盏，摔烂了满室的珍玩，美丽的脸庞因嫉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皇后若诞下嫡子，她林氏，她林贵妃，还有何立足之地？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不行！绝对不行！”林贵妃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那个贱人休想把孩子生下来，红芍！”
“奴婢在。”红芍心惊胆战地应道。
“去，把那个东西给本宫拿来。”
林贵妃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这一次，本宫要她母子俱亡。就嫁祸给那个装模作样的叶氏。”
静怡轩内，叶清秋第一时间从春和那里得到了皇后有孕的确切消息。
她心中亦是震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立刻备了一份厚礼。
全是安胎滋补的上品药材和柔软的婴孩衣料，亲自送去承乾宫道贺，言语间情真意切，全是恭祝之词。
然而，当她在承乾宫外，远远瞥见永和宫方向那死寂得不同寻常的氛围时，一个冰冷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脑海中的迷雾。
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氏必然会对皇后腹中胎儿下手，而她叶清秋，这个被林氏视为眼中钉、又与皇后关系亲近的人，无疑是最佳的嫁祸对象。
与其被动等待林氏出手，不如将计就计。借林氏这把刀，彻底斩断她的后路，甚至将这祸水，引回林氏自己身上。
一个极其冒险、却又充满致命诱惑的计划，在叶清秋心中迅速成型。
她的指尖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眼底深处，冰冷的火焰熊熊燃烧。
“嬷嬷，”回到静怡轩，叶清秋屏退所有人，只留下赵嬷嬷，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埋在永和宫的那颗钉子该动了。”
赵嬷嬷猛地抬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娘娘！您是说红芍的那个远房表妹，小翠？她只是外院一个粗使丫头，根本近不得林贵妃的身啊！而且，这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
叶清秋打断她，“林氏动手在即，她必会用红芍。红芍谨慎，但心腹之间传递消息，必然有迹可循。让小翠想办法，盯死红芍。尤其是红芍离开永和宫、或者接触过什么不寻常东西的时候。不需要她做什么，只需要把看到的、听到的，一丝不漏地记下来，传出来。另外……”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太医院，找徐太医。告诉他，他儿子欠下的那笔要命的赌债，本宫可以替他抹平，但前提是他得帮本宫演一出戏。”
一场围绕着皇后腹中龙胎的生死暗战，在表面的喜庆之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叶清秋她一边更加勤勉地侍奉皇后，嘘寒问暖，进献安胎药膳，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关心皇后这一胎。
一边却如同最耐心的蜘蛛，悄然布下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只等着猎物自己撞上来。
皇后的产期在惊惶与暗流中步步临近。承乾宫内外戒备森严，太后亲临坐镇，皇帝萧彻也难得地流露出紧张与期待。叶清秋侍立在太后身侧，低眉顺目，如同最温顺的影子，只有紧攥在袖中的指尖泄露着一丝紧绷。她布下的网己悄然收紧。
林贵妃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在皇后发动前夕，红芍借着夜色掩护，悄悄将一小包无色无味的剧毒粉末交给了皇后小厨房里一个被林贵妃早年捏住把柄的老太监。
指令明确，下在皇后产后调养的、必经叶清秋之手的温宫补血汤中。嫁祸，务必做实。
然而，叶清秋埋下的钉子，红芍那个不起眼的远房表妹小翠，如同暗夜里的老鼠，将红芍与老太监鬼祟交接的一幕，以及那包东西的形状，牢牢刻在了眼底。
消息通过隐秘渠道，几乎同步传到了静怡轩。
叶清秋的心跳在那一刻狂飙，随即冷静下来。
来了！她立刻唤来赵嬷嬷，只说了两个字：“按计。”
赵嬷嬷领命，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夜色里，她找到了太医院那位被赌债逼上绝路的徐太医。
徐太医面色惨白，却别无选择。
他按照叶清秋的指示，在皇后即将分娩、众人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产房时，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林贵妃那边通过另一个渠道送来的、准备在皇后难产时使用的“强力催产汤药”的配方。
他并未下毒，只是将其中几味本就峻猛的药材剂量，调到了一个极其危险、足以在瞬间耗尽产妇最后元气的临界点。
这药，本就有风险，剂量稍过，便是催命符。
漫长的煎熬，皇后凄厉的痛呼声撕裂了承乾宫的宁静。
终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夜空。
“恭喜陛下！恭喜太后！是位小皇子！母子……”
产婆的报喜声还未落定，异变发生。
刚刚耗尽气力诞下麟儿的皇后沈氏，脸色骤然由苍白转为骇人的青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瞬间染红了明黄的锦被。
“皇后！”太后惊得霍然起身，声音都变了调。
“太医！快！”皇帝萧彻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到榻前，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太医院院判和几位太医连滚爬爬地扑上去施救。
然而，皇后沈氏的生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抽走，瞳孔迅速涣散，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无力地垂下，甚至未能再看一眼襁褓中的孩子。
“皇后娘娘……薨了！”院判颤抖着宣布，重重跪倒在地。
承乾宫内，死一般的寂静被巨大的悲恸和恐惧取代。太后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皇帝萧彻死死盯着皇后迅速失去温度的脸庞，又猛地看向襁褓中啼哭不止的婴儿，一股暴戾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