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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楼？！”门口偷看的孙二娘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炊饼差点掉地上。
赵铁匠也停下了锤子，惊讶地望过来。
连打盹的宋大爷都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李云枫心中一定，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惶恐”，快步走出铺面，拱手道：“原来是樊楼赵三爷！久仰大名！小店鄙陋，有失远迎！快请里面坐！” 他侧身相让，姿态放得很低。
赵安并未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李云枫，又扫了一眼铺内简陋的环境和角落里那套造型奇特的铜器（蒸馏设备），最后落在李云枫脸上，开门见山：“李掌柜客气。实不相瞒，近日汴梁城中，盛传贵号有一种奇酒，名曰‘烧刀子’，更有‘西季仙酿’变幻莫测，连苏舜钦苏学士都赞不绝口，称其‘霸道绝伦，至纯至净’。我家老掌柜闻之心喜，特命在下前来，想请贵号携此佳酿，于明日的‘斗酒宴’上一展风采。”
他身后的随从上前一步，恭敬地打开漆盒。里面是两张同样素雅精致的请柬，还有一小锭约莫五两的雪花官银。
“此乃请柬与些许程仪，聊表心意。斗酒宴明日午时，于樊楼‘撷英阁’举行。届时，城中名流、酒中大家皆会到场。不知李掌柜…意下如何？”赵安的话语虽然客气，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和一丝审视。他在观察李云枫的反应，看他是否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殊荣”冲昏头脑，或者胆怯退缩。
小院里瞬间安静下来。孙二娘、赵铁匠、宋大爷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李云枫。张子翔和陈天行也站在李云枫身后，手心微微出汗。樊楼的请柬！他们梦寐以求的敲门砖，就这样送到了眼前！
李云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他没有立刻去接请柬，而是对着赵安深深一揖，姿态恭谨，语气却沉稳有力：“樊楼乃酒中圣地，李老掌柜更是行业泰斗。能得樊楼相邀，参与斗酒盛事，实乃小店无上荣光！李掌柜但有差遣，敢不从命？明日午时，醉仙居必准时携‘烧刀子’赴宴！”
他没有提“西季仙酿”，只强调“烧刀子”。核心拳头产品，才是破局的根本！
赵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年轻掌柜，面对樊楼的名头和突如其来的邀请，不卑不亢，应答得体，既表达了恭敬，又暗藏了自信。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好！李掌柜爽快！那赵某就在樊楼，恭候三位掌柜大驾了！”他将请柬和银子交给随从，由随从转交给李云枫。
送走赵安的马车，小院里依旧一片寂静。夕阳的余晖落在李云枫手中的请柬上，那素雅的纸张仿佛重若千钧。
“成了！真成了！”张子翔第一个跳起来，激动地挥拳。
“哈哈哈！樊楼！老子要去樊楼了！”陈天行也兴奋地低吼，拳头捏得咯咯响。
孙二娘和赵铁匠也围了上来，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担忧：“李掌柜！真要去樊楼啊？那可是大场面！”
“小心点！丰乐楼的人肯定也在！”赵铁匠提醒道。
李云枫着请柬光滑的表面，感受着那锭银子的冰凉触感，抬头望向西天燃烧的晚霞。霞光映在他眼中，仿佛也点燃了两团火焰。
“兄弟们，”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樊楼的大门，我们敲开了。明天，才是真正的战场！”
他看向角落里那几坛在暮色中静静伫立的“烧刀子”原浆，如同看着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刀。
“让汴梁城真正记住‘醉仙居’的名字，就在明日！”
樊楼撷英阁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那金碧辉煌、觥筹交错的景象，随着马车驶入甜水巷那熟悉的、带着淡淡酸馊味的空气，渐渐褪去。李云枫、张子翔、陈天行三人带着一身未散的酒气（主要是闻的）和难以言喻的亢奋，回到了他们那破败却温暖的“醉仙居”小院。
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温暖的橘黄色。孙二娘正叉着腰，指挥自家男人收拾炊饼摊子，看到马车停下，立刻小跑着迎上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好奇：“哎哟！三位掌柜可回来了！怎么样？樊楼那大场面…吓人不？咱家的酒…咋样了？”
赵铁匠也停下了手中的锤子，拎着汗巾走过来，精明的眼睛扫过三人略显疲惫却带着光的脸：“看这架势…没给咱甜水巷丢人？”
连宋大爷都拄着拐棍，颤巍巍地挪到了院门口，浑浊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们。
张子翔第一个跳下车，脸上还带着斗酒宴上未褪尽的兴奋红晕，抢着回答：“成了！大成了！二娘！赵叔！宋大爷！咱们的‘烧刀子’，把樊楼那些老爷们都给镇住了！苏学士拍案叫绝，李老掌柜当场拍板要订货！连宫里来的公公都首竖大拇指！”他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恨不得把撷英阁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出来。
陈天行则小心翼翼地从马车里抱下一个沉甸甸的、用锦缎包裹的坛子，瓮声瓮气地补充：“看！樊楼送的‘玉壶春’！说是给咱的彩头！还有这个！”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钱袋，发出悦耳的金属碰撞声——那是李老掌柜预付的第一笔定金，五十贯足钱！
“老天爷！”孙二娘捂着嘴惊呼，眼睛瞪得溜圆，“五十贯？！还有樊楼送的酒？！”
赵铁匠也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坛“玉壶春”，再看看陈天行腰间的钱袋，眼神复杂，有羡慕，更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光彩：“好！好小子！真有你们的！给咱甜水巷长脸了！”
宋大爷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坛酒，喉头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李云枫最后下车，脸上带着温和却难掩疲惫的笑容。比起张子翔的激动和陈天行的首白，他显得沉稳许多。“多亏街坊们照应，才有今日。”他对着孙二娘、赵铁匠和宋大爷拱了拱手，“赵三爷说了，过几日会派人来谈具体的供货章程。这些日子，怕是要叨扰大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