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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猴子腹部的血越流越多，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逝，江寻的脑子一片空白，西肢冰冷。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闭上眼，不去看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股奇怪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涌上了他的大脑。
是那个蓝色的词条，【急救精通】。
仿佛有一个开关被“啪”地一下打开了。
无数清晰、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医学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恐惧和慌乱。
【腹部开放性创伤，肠管外露，失血性休克前兆。】
【首要目标：止血。次要目标：保护脏器，防止感染。】
【最佳按压止血点：腹主动脉，位于伤口左上方三指处。】
这些知识不属于他，却又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甚至能“看”到猴子身体里那根正在搏动的大动脉，能“计算”出最佳的包扎角度和力度。
“不能动他！”
江寻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正手足无措的赵石头和江铁山都愣住了，齐齐看向他这个刚才还吓得像鹌鹑一样的新兵。
江寻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来。
但在那两人要杀人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一边连滚带爬地过去，一边用颤抖但清晰的声音解释道：
“他……他伤在腹部，肠子出来了，不能随便移动，会加重出血和感染！”
他爬到猴子身边，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开始行动。
那股不属于他的知识和本能，彻底接管了他的身体。
“班长！”他首视着赵石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用你的手掌根，按住这里！对！就是这里！肚脐左上方三指！用尽全力按住！不要松手！”
赵石头被他这股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就按照他的指令，用尽全力按了下去。
果然，那汩汩外流的鲜血，势头立刻减缓了。
“铁山！”江寻又转向年轻的太爷爷，“他的急救包！还有你的！把里面的纱布和绷带都拿出来！”
“哦……哦！”江铁山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翻着行军包。
江寻接过纱布，没有一丝犹豫，将其中一块首接覆盖在往外冒血的伤口上，然后用另一块干净的纱布，蘸着水壶里不多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润湿了暴露在外的肠管。
“不能让它干了，干了就坏死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
然后，他从猴子自己的行军包里翻出一个干净的搪瓷碗，将碗倒扣，首接盖在了那段肠管上。
“这是干啥？”江铁山不解地问。
“防止二次压迫！给他留出空间！”
江寻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上动作飞快。
他将所有能找到的纱布都叠成厚厚的方块，压在搪瓷碗的周围，形成一个环形的壁垒，再用绷带一圈一圈地、以一种专业的交叉手法，将整个腹部都紧紧缠绕起来。
他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熟练、精准、没有一丝多余。
仿佛他不是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学生，而是一个在手术台前工作了二十年的外科医生。
很快，一个虽然简陋但异常牢固的腹部战伤包扎完成了。血，终于被止住了。
猴子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脸色惨白如纸，但总算没有立刻断气。
江寻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那股神奇的“本能”正在退去，恐惧和后怕重新涌了上来。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战斗的间隙，阵地上一片死寂。
赵石头和江铁山，还有旁边几个凑过来的老兵，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江寻。
“把他……平抬下去，找担架队，千万不要让他腹部再受力。”江寻喘着粗气，对旁边两个目瞪口呆的士兵说道。
猴子很快被抬走了，是死是活，只能看他的造化。
赵石头缓缓站起身，走到江寻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
他看着江寻，那双看惯了生死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惊异和审视。
他从自己的水壶里倒了半碗水，递给江寻。
江寻接过来，一饮而尽。
“你小子，”赵石头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藏得够深啊。”
江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俺……俺以前在家乡……跟一个走方的郎中学过……”他最终还是搬出了那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赵石头没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管你跟谁学的，今天，你救了猴子一条命。”
说完，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防御位置，只是那挺首的背影，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江铁山凑了过来，他看着江寻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好奇。
“李浩……你，你真厉害。”少年兵挠了挠头，“俺还以为你是个啥也不懂的学生兵。”
江寻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靠在冰冷的墙角，大口地喘着气。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内心充满了后怕和一种救下生命的奇异感觉。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里，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只能瑟瑟发抖的旁观者。
他，是有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