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灯泡忽明忽暗,陆沉将《青囊尸经》残卷摊在桌上,指尖抚过封面时,触感细腻得诡异。台灯的光线下,皮质封面泛着蜡质的光泽,边缘处隐约能看见细密的毛孔 —— 这根本不是普通皮革。
他想起赵青山塞给他残卷时,老人掌心的温度与皮质的温热如出一辙。心头猛地一沉,陆沉抓起裁纸刀轻轻划开封面边角,断面处露出淡淡的粉色肌理,在空气中迅速氧化成暗红,像极了新鲜的血肉。
“人皮……” 他喉结滚动,胃里一阵翻涌。
残卷突然自行翻开,内页的血字原本模糊不清,此刻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渐渐显形。陆沉发现,每当他掌心冒汗、体温升高时,血字就愈发鲜红,仿佛在贪婪地吸收他的热量。其中一页写着 “观气溯源”,旁边配着幅简笔画:一个人左眼嵌着青铜碎片,正凝视着缠绕黑气的罗盘。
这画面与他此刻的样子几乎重合。陆沉的指尖悬着 “观气” 二字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 自从在仓库瞥见玄门斗法的幻象后,他总觉得这两个字像道闸门,背后藏着他无法承受的真相。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陆沉猛地抬头,却只看到晾衣绳上摇晃的衬衫。但左眼的观气视野里,窗台上残留着一缕极淡的黑气,与血手堂旗袍上的灰线同源。他握紧桃木剑,转身时,指尖无意间擦过 “观气” 二字。
“嗡 ——”
左眼的青铜碎片骤然发烫,像是有团火在眼球里燃烧。陆沉疼得蜷缩在地,脑海中炸开无数混乱的画面:
暴雨夜的坟地,穿环卫服的陈九举着罗盘,与戴面具的黑衣人对峙,罗盘射出的金光将黑衣人烧成灰烬;
祠堂里,数十个穿快递服的人影跪在地上,后背都烙着 “739” 的编号,面前的祭台上摆着与人皮残卷相同的经书;
最后是张模糊的脸,眉眼与陆沉极为相似,正将青铜碎片按进一个婴儿的左眼,婴儿的哭声里混着铃铛的脆响……
“呃啊!” 陆沉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幻象才如潮水般退去。冷汗浸透了衬衫,他摸向左眼,镜片般的碎片竟比之前更凸了些,边缘的纹路与残卷上的符咒完全对齐。
桌上的残卷不知何时己合拢,封面的人皮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 “老王” 的名字。陆沉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汗毛倒竖—— 那不是老王惯有的大嗓门,而是种平板的、毫无起伏的语调,像台生锈的录音机在复述台词。
“陆沉,明早七点准时到岗,迟到扣工资。”
“王哥?你没事吧?” 陆沉的手攥紧了桃木剑,“刚才打电话的不是你?”
听筒里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阵电流杂音,杂音中夹杂着模糊的低语,像是有人在老王耳边念咒。再次响起的声音依旧生硬:“我就是老王。明早七点,必须到。”
电话被突兀地挂断。陆沉盯着手机屏幕,心脏狂跳 —— 最后那句话里,他清晰地听到了第二个人的呼吸声,就在老王身后,很近的地方。
他想起李默在咖啡馆说的 “血手堂会盯紧你身边的人”,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老王虽然市侩,却总在他被客户刁难时帮忙打圆场,还偷偷给过他奶奶治病的偏方……
陆沉猛地起身想去快递站,目光却被桌上的残卷拽住。
残卷的边缘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细小的血珠从毛孔里钻出,顺着桌沿缓缓滴落。液体落在地面的瞬间,竟自动聚成个模糊的符号 —— 与苏晚晴脚踝的红绳结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赵青山塞给他残卷时说的话:“残卷认主,也认敌。
难道血手堂己经找到快递站了?还是说,老王的异常与九幽门有关?
陆沉抓起残卷,发现液体渗出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在封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顺着 “青囊尸经” 西个字的笔画流动。当他翻到 “观气溯源” 那页时,血字突然扭曲变形,组成一行新的字:“快递站,替身祭。”
“替身……” 陆沉的左眼又开始发烫,这次的幻象清晰了许多 —— 仓库里,老王被绑在货架上,面前站着个穿快递服的人影,那人缓缓摘下面罩,露出的脸竟与陆沉完全相同,只是左眼嵌着颗墨绿色的宝石。
幻象消失的瞬间,陆沉抓起桃木剑冲出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每层台阶的角落都蹲着个模糊的黑影,在观气视野里泛着灰气。它们没有阻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像群等待看戏的观众。
跑到楼下,电动车的车座上插着张黄符,符上用朱砂画着个 “镇” 字,边缘还粘着根灰白的头发 —— 是陈九的。陆沉将黄符塞进兜里,发动电动车时,后视镜里映出他的脸,左眼的青铜碎片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像颗即将破壳的种子。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快递站的陷阱,还是残卷预示的 “替身祭”。但掌心人皮残卷传来的温热,让他隐约明白:那些在幻象中看到的 “快递员”,那些编号,那些与他相似的脸,或许都是同一个秘密的碎片。
而这个秘密,正随着他对 “观气” 之力的觉醒,一点点拼凑成形。
快到快递站时,陆沉看到仓库的灯亮着。透过铁栅栏门,他隐约看到老王的身影在分拣台旁晃动,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在灯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 很像李默那个气脉检测仪。
陆沉握紧了桃木剑,放慢车速。他知道,今晚的快递站,注定不会平静。残卷在他口袋里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着某种召唤,也像是在发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