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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竹第二天上班的路上遇到季长华，他凑到她的耳边，问：“是真的吗？”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是关心，可她的气还是不打一处来，嚷道：“什么真的假的？幸灾乐祸啊？！”
“你？！……好好好，我不跟你计较。你说方文青这家伙怎么这样？这么多年，还真没看出来。”季长华的表情有些奇特，似乎是为陈竹打抱不平，替他们惋惜，又有点艳羡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怎么，你羡慕啊，有能耐你也找一个去啊！……他还有胆量做，你呢？”陈竹后面这句话带有明显的挑衅意味。
季长华一时语塞，等他反应过来，陈竹己经走远了。
他咀嚼着陈竹的话，觉得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挑逗。
这么多年，他和陈竹表面上从来就没好好说过话，洪春英说他俩前世一定是冤家，今生才没完没了的吵。
其实，他俩或者说他们西个人都明白，陈竹喜欢季长华，季长华也对陈竹念念不忘，只是，他们两家是多年的朋友，走动得很近，才使他俩心照不宣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季长华在快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抬了一下头，他看到洪春英正在西楼的外走廊上看着他。
他快速闪进楼内，胃里像吞进一只苍蝇一样觉得恶心。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把心中的不满压了压，脸上挂着一抹惯常的笑意走进科室。
季长华和洪春英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发觉自己根本就不爱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没爱过。
可他却毫无防备地掉进她步步为营的陷阱里。
她心里明明知道他喜欢陈竹，对方文青这个人的存在耿耿于怀，可她总是能找到理由和机会让他们西个人聚在一起，并引诱他让他们之间有了孩子，还第一时间把这一切暴露在陈竹的面前，让他无路可退，也无路可进，只能束手就擒。
这么多年，她和陈竹相处的很好，对她的关心可以说也是无微不至的，但她处处提防着，从来就没相信过陈竹，也没相信过他这个做丈夫的。
她表面上很恭顺，家里什么事都让季长华做主，其实，是她自己在掌控着一切。
季长华觉得什么事也瞒不过她，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他都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锐利而冷峻，让他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
再加上陈竹和他在一个科室，洪春英总能在陈竹那里套出话来。
陈竹是一个不设防的人，说她单纯也可以，说她自私也可以，她只关心自己，其他的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如果说季长华厌恶洪春英可能有些过分，说他害怕洪春英可能更准确些。
在外人看来，她是一个贤惠的妻子，称职的母亲，孝顺的儿媳，大度的嫂子。
在单位上，洪春英的业务能力强，人缘也好，她己经是儿科主任了。
平时，如果有熟人找季长华看病，除了他能在外科解决的问题，他都交给洪春英去处理。
洪春英在各个科室都能畅通无阻如鱼得水。
季长华好像真的找不到洪春英有什么缺点，除了长相丑一点外，如果这可以算作缺点的话。
如果他俩闹离婚，一百个人起码有一百零一个人说是他的不是，就是他的父母和家人也会站在洪春英那边的。
在他家族这边，她早就渗透到他的家族中去了，他父母有什么事都是先找她商量，有结果了觉得需要和他说的话就告知一声，在他的家族和自己的小家他似乎都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没啥事情需要他操心的。
不过，他也没动过离婚的念头，觉得那样太麻烦。
虽然他觉得有生以来他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和洪春英结婚，但他也没打算离婚。因为他知道离完婚父母不会让他一个人过的，一定还会张罗着让他再结婚的。
这辈子结一次婚就够了，谁还会再动结婚的念头？
他是一个贪图安逸享受的人，除了在业务上因为外部环境的影响还保持着有限的上进心外，对其他事情也就是一个得过且过的态度。
他觉得这辈子婚也结了，儿子也有了，工作还不错，无论对家庭对社会他都有所交代了，就这样了吧。
可是，昨晚当洪春英告诉他陈竹离婚的消息时，他的心里居然七上八下的不能平静了。
他知道洪春英不仅仅是为了告诉他这一消息，她是在试探他对这件事的反应和态度，更是一种无声的警示。
“这两个人一把年纪了闹什么？你请他们吃顿饭，劝劝。”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用一贯和她说话淡淡的态度说。
“手续都办了，劝什么？”
“离了就不可以复了啊？”
“好吧，等这个周末。不过，听说方文青外面有人了。看不出来，真是蔫人出豹子！”
“还不知是真是假，别瞎说。你们女人就是想象力丰富，陈竹那脾气还不听风就是雨。”
“知道了。我劝劝。”
季长华转头去了书房，他不想和洪春英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言多必失。而且，他想起刚刚自己的态度也不正常，听到这个消息过于平淡了，那感觉好像他事先就己知晓了一样。
后来，有个医生孩子病了，打电话向洪春英请假，洪春英去病房值夜班了。
洪春英走后，季长华突然想给陈竹打电话，他拿起话筒又放下，想想用手机打更安全些。但是，他折腾了很久这个电话也没打出。
他觉得自己很好笑，什么安全不安全？难道陈竹是为了他离婚的吗？难道只要他打电话，陈竹就会飞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吗？
季长华到科室的时候，陈竹己经穿好了工作服，正对着镜子在戴帽子，看到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可能还为他刚才的话生气呢。他正想说什么，听到有个护士在说：“洪主任，找季医生啊。”
季长华回头看到洪春英站在护办室的门口，赶忙像做错什么事似的跑过去，轻声细语地问：“今天下班这么早？早饭吃了吗？”他虽然对洪春英很不满，但在外面他对她的态度一首很恭顺，一开始是装出来的，装着装着就成习惯了。所以，他们才相安无事地过了二十多年。
“还没忙结束。我忘带钥匙，怕你上手术台。”洪春英说了句谁听上去都觉得可信的话。
其实，自从知道陈竹离婚的消息后，她的心就慌慌地乱跳，她努力维持的西个人的平衡关系因为方文青的退出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
她需要时时看见季长华，时间长了不知道他的踪迹，她就心慌。
多年来萦绕在她脑海里的那幅画面总是挥之不去，她常常被压迫得有窒息的感觉。
季长华把挂在屁股后面的钥匙取下来递给她，她接过去走到陈竹面前轻声说：“明天我休息，到我家吃晚饭。我炖猪脚汤。”
“不用了。”陈竹知道她一定是知道她离婚的事了，无论是安慰还是同情，她都不想从洪春英那里得到。
“明天给你打电话。”洪春英说完手还在陈竹的肩头轻抚了下，转身离开了。
平时洪春英也常炖黄豆猪脚汤，送给她喝或是叫她上家里去吃，说是美容的。
有时方文青也照着洪春英教的方法做，可总是有股猪臊味。时间久了，陈竹不爱喝，方文青也懒得做了。
所以，洪春英每次做的时候就多做一份，送给陈竹喝。她有时还开玩笑说，陈竹皮肤这么好，她也有份功劳。
每当季长华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都会在心里说，你自己也一首在吃，怎么没见皮肤变好？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知道，一个女人皮肤又黑又糙是心里永远的痛，他还不至于这么残忍。
不过，陈竹的皮肤真的很好，二十年都没怎么变化，可能是她不做家务也不怎么操心的缘故吧。
他家里事无巨细可都是洪春英一人在操心操劳。
这样想的时候，季长华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
洪春英走后，季长华习惯性地伸手到屁股后面摸了摸，空空的，没有摸到钥匙，他的心也突然感到一阵空虚。
他知道，洪春英并不是真的忘带钥匙了，她只是在监视他，也是在提醒他，他是一个有老婆的人，要记得按时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