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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个晚上，我都做着同样的梦。
梦里的花园永远阳光明媚，蔷薇花开得像火一样热烈。小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在花丛间追逐蝴蝶。
"念念，小心点！"
男孩跟在后面，眼神温柔。他比女孩高一个头，衬衫永远干净整洁。
"寒州哥哥，你看！"女孩捧着一只蝴蝶，笑容灿烂，"好漂亮！"
"是很漂亮。"男孩看着她，眼里有星光。
然后场景变换，两个孩子坐在秋千上。夕阳西下，把一切都染成金色。
"寒州哥哥，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对吗？"
"不止是朋友。"男孩认真地说，"等念念长大了，要嫁给哥哥。"
"好呀！"女孩天真地笑，"那我们拉钩！"
两只小手指勾在一起，在夕阳下晃啊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每次梦到这里，我就会醒来。
枕头湿了，心脏疼得厉害。那种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的感觉，像钝刀子在割。
"又做噩梦了？"
陆寒州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自从疗养院那次对峙后，他就搬回了主卧隔壁。
"没事。"我接过水杯。
"需要叫周铭泽来看看吗？"他坐在床边。
"不用。"我避开他的视线。
自从那天他把我从疗养院"押"回来后，我们之间就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他不再追问我去疗养院的原因，我也不再试图逃跑。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己经变了。
"安安，"他突然开口，"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可能是孕期反应。"我敷衍道。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拆穿。
第二天早上，我在整理衣柜时，发现了一个旧木盒。
盒子很小，雕着精致的花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封面上用稚嫩的字迹写着："念念的秘密日记"。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
翻开第一页：
"2003年6月1日 晴
今天是我5岁生日！寒州哥哥送了我一个好漂亮的洋娃娃。他说等我长大了，要送我更多礼物。我最喜欢寒州哥哥了！"
手在颤抖。这真的是我的字迹，虽然稚嫩，但笔画特征骗不了人。
继续翻：
"2003年7月15日 阴
寒州哥哥生病了，我好担心。妈妈说他是因为淋雨才感冒的。都怪我，非要他陪我在雨里玩。以后我要好好照顾寒州哥哥！"
"2003年8月20日 晴
今天寒州哥哥教我骑自行车，我摔了好多次，膝盖都破了。可是寒州哥哥一首鼓励我，还帮我吹伤口。他说，念念是最勇敢的女孩子。"
一页页翻过去，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原来，我们真的认识。
原来，那些梦境都是真的。
原来，我们曾经那么要好。
"在看什么？"
陆寒州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手一抖，日记本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看到封面时，整个人僵住了。
"这是……"他的声音在颤抖。
"一本旧日记。"我故作平静，"可能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他翻开日记，一页页地看。我发现他的手在抖，抖得厉害。
"寒州哥哥……"他喃喃地念着，像是在品味这个称呼。
突然，他抬头看我，眼睛红了："是你写的？"
既然己经暴露，我也不想再装了："如果上面的念念是我的话。"
"你想起来了？"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
"一些片段。"我抽回手，"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他的表情变得痛苦："我……我不是装的。"
"什么意思？"
"我真的不记得了。"他捂住头，"我只记得火灾，记得很痛苦，但具体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有一丝不忍。
"那你为什么要囚禁我？"我问，"如果你不记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因为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你是我的。"他的声音很低，"感觉我等了你很久很久，感觉如果失去你，我会疯掉。"
"所以你就把我关起来？"
"我知道这样不对。"他痛苦地说，"可是我控制不了。看到你和别人说话我会嫉妒，看到你想离开我会恐慌。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无法放手。"
原来，即使记忆被删除，感情还在。
就像李医生说的，感情是删不掉的。
"陆寒州，"我深吸一口气，"你想知道真相吗？"
"什么真相？"
"关于你的记忆，关于我们的过去。"
他猛地抬头："你知道？"
"知道一些。"我说，"你的记忆被人为删除了，删除了所有关于我的部分。"
"不可能！"他站起来，"谁会这么做？为什么？"
"是你爷爷。"我看着他，"还有另一个人，可能来自顾家。"
他脸色煞白："爷爷？他为什么……"
"说是为了保护我们。"我苦笑，"可是你看，即使删除了记忆，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只不过，用了最糟糕的方式。"
陆寒州跌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气。
"所以，我们真的认识？"他看着日记本，"这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
"那我们……"他看着我，眼中有期待。
"我们是青梅竹马。"我说，"你是寒州哥哥，我是念念。我们约定过要永远在一起。"
"可是我都忘了。"他的声音充满自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突然问："你想找回那些记忆吗？"
"当然想！"他毫不犹豫。
"可能会很痛苦。"我提醒他，"而且，找回记忆后，你可能会恨自己。"
"为什么？"
"因为你会知道，你对我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我平静地说，"你囚禁了你曾经发誓要保护的人。"
他的脸色更白了。
晚饭时，气氛异常沉默。
陆寒州一首在发呆，筷子都没动几下。
"寒州哥哥。"我突然叫他。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你……你叫我什么？"
"这不是你想听的吗？"我放下筷子，"既然己经知道真相，我们就别再装了。"
"念念……"他试探地叫出这个名字。
很奇怪，明明应该恨他，可听到他这样叫我，心里还是泛起涟漪。
"我们能重新开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重新开始？"我笑了，"陆寒州，你觉得可能吗？"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
"错事？"我打断他，"你毁了我的人生！你囚禁我，控制我，让我吃影响记忆的药，差点害死我和孩子！"
每说一句，他的头就低一分。
"对不起。"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现在说对不起太晚了。"我站起来，"我累了，先回房了。"
"念念！"他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
"给我一个机会，"他恳求道，"让我补偿你。"
"补偿？"我冷笑，"你拿什么补偿？拿回那三个月的自由？还是抹去我心里的伤痕？"
他说不出话来。
回到房间，我靠在门上，眼泪终于流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那么美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摸出那本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2003年12月24日 雪
今天是平安夜，寒州哥哥送了我一条项链。他说，这是守护链，会永远保护我。我也送了他一条围巾，是我亲手织的哦！虽然有点丑，但寒州哥哥说很喜欢。我们约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不止是朋友，是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可是现在，我们却成了彼此的囚徒。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像是在哭泣。
我关上灯，抱着日记本蜷缩在床上。
在黑暗中，那些美好的记忆和残酷的现实交织在一起，让我分不清哪个更让人心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