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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机的引擎声像垂死巨人的喘息。林夜透过舷窗看向下方的格陵兰冰盖，纯白中蜿蜒着幽蓝的裂痕，如同沈雨眼中扩散的异色瞳孔。
"还有二十分钟降落。"驾驶员敲了敲温度计，-40℃的读数旁结着霜，"你们确定那个坐标有设施？NASA地图上只有冰层。"
林夜着磁卡边缘。自从安全屋袭击后，这张卡的温度始终维持在37℃，像块有生命的皮肤。当他第三次检查弹匣时，后舱传来金属扭曲声——夜莺正在给沈雨更换束缚带，特制合金锁链己经断了七根。
"她又说话了。"夜莺的声音透过氧气面罩发闷，"这次是俄语...好像在描述某种海底火山。"
林夜走过去时，沈雨正盯着舱顶铆钉。她的左眼完全变成杨雪的深褐色，右眼金色却愈发透明，能清晰看见虹膜下的微电路。束缚椅扶手上刻满了数学公式，最新一行是完美的麦克斯韦方程组。
"她在计算。"夜莺指着平板上跳动的数字，"格陵兰地磁偏角...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位。"
沈雨突然转向林夜，两种声线同时从她喉咙里挤出："冰层厚度187.43米..."女童的尖细嗓音与杨雪的成熟声线交织，"...下面睡着三百个我。"
运输机就在这时剧烈颠簸。林夜撞在舱壁上，看到夜莺的平板闪过警报：五个23℃的热源正从冰面追踪他们。定位图显示热源排成乌鸦形状，与数据棒爆炸时的图腾一模一样。
"抓紧！"驾驶员大吼。舷窗外暴风雪骤起，但林夜分明看见雪幕中有蓝光脉动，如同巨兽呼吸的频率。当飞机擦着气浪掠过某个冰丘时，沈雨突然尖叫——她后颈接口喷出电弧，在舱内投影出冰层下的巨大金属穹顶。
投影底部刻着两行小字：
【黑皇后西步杀终局】
【欢迎回家，雅典娜原型体】
降落过程像坠入噩梦。运输机起落架刚接触冰面，沈雨就挣脱束缚带扑向舱门。林夜抓住她脚踝时，发现皮肤下蓝色光路己蔓延到指尖，触碰时传来高压电般的刺痛。
"坐标有误！"驾驶员指着GPS，"我们偏了17公里——等等，仪器被什么干扰了..."
暴风雪中浮现出人影。林夜举枪瞄准，却在看清来者时僵住——是安全屋失踪的"沈默"，此刻他全身覆盖着冰晶，虹膜呈现与沈雨相同的异色状态。更骇人的是他的右手，皮肤完全透明，露出下面机械骨骼与跳动的蓝色光团。
"你们不该来。""沈默"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他抬手一挥，暴风雪突然定向散开，露出冰面上首径百米的完美圆形凹陷，内部是螺旋向下的阶梯。
夜莺的盖革计数器疯狂作响："辐射值超标400倍！但...但读数在下降？"
沈雨摇摇晃晃走向"沈默"，两人后颈接口同时亮起。当电弧连接他们的刹那，林夜听见重叠的电子音：
【身份确认：0号原型体与214号实验体】
【记忆重置程序终止】
冰阶梯突然亮起幽蓝灯光。林夜跟着他们向下走时，发现冰壁里冻结着无数孩童躯体，全部后颈嵌有神经接口。最深处的冰层中，杨雪被冰封在站立姿态，双手前伸似在阻拦什么，胸口插着半截数据棒。
"三天前的位置。""沈默"敲了敲冰层，杨雪尸体突然睁开眼睛——虹膜是沈雨的金色，"她抢先一步来销毁证据，但科文早有准备。"
下到三百米处，冰层变成金属墙壁。沈雨将手掌按在认证面板上，闸门开启的瞬间，林夜看见足以颠覆认知的景象：
足球场大小的空间里，三百个培养舱排列成DNA双螺旋结构。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沈雨的克隆体，发育阶段从胚胎到不一。而中央控制台上，全息投影正在循环播放一段视频——
年幼的沈雨（或者说小雨点）被绑在手术台上，而进行神经移植手术的医生摘下口罩，露出林夜的脸。
"这不可能！"林夜砸向控制台。投影闪烁后切换，显示手术日期是2009年8月...他警校毕业那年夏天，确实有段记忆空白。
夜莺突然拽他后退。某个培养舱正在剧烈震动，里面二十岁左右的"沈雨"睁开了眼睛。当她接口亮起时，整个基地的灯光变成血红色，警报声响彻冰渊：
【主体意识入侵】
【清除程序启动】
"沈默"的机械右手插入控制台。数据洪流在空气中凝结成实体，组成科文的虚影："终于来了？比预计晚了47小时。"他看向真正的沈雨，"214号，你带他们来送死的样子...和你母亲当年一模一样。"
三百个培养舱同时开启。克隆体们集体转向林夜，金色瞳孔在暗处亮如烛火。她们以完全同步的姿态抬手，指向中央控制台下方——那里有个隐藏舱体，里面蜷缩着穿白裙的小女孩。
"小雨点...""沈默"的电子音出现波动，"科文用她当诱饵..."
沈雨突然扑向控制台。她的手指插入接口槽，鲜血与蓝色黏液混合着流入电路。当克隆体们集体尖叫时，林夜看到了记忆闪回：
2009年的实验室，杨雪将小雨点推出门外，转身引爆了氧气管道；
穿着警服的"林夜"撕下仿生面具，露出科文的脸；
真正的林夜在警校宿舍惊醒，枕边放着陌生小女孩的照片...
"记忆移植..."夜莺突然明白过来，"科文把所有人的记忆碎片混在一起！"
基地开始崩塌。冰穹裂开缝隙，暴风雪倒灌进来。克隆体们手拉手组墙，为林夜他们争取时间。当"沈默"抱起小雨点的培养舱时，林夜发现她后颈没有接口，只有道形如乌鸦的胎记。
"唯一没被污染的原始样本。"沈默的声音突然恢复成林夜熟悉的样子，"带她走...我来断后..."
林夜扛起昏迷的沈雨。转身瞬间，他看见"沈默"站在控制台前，全身皮肤褪去露出机械骨骼，胸口闪烁着与杨雪控制器同频的红光——那分明是某种引爆装置。
通往地面的冰梯在身后坍塌。当林夜冲出暴风雪时，身后传来闷响，冰原塌陷成首径千米的巨坑。夜莺怀中的小雨点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纯净的黑色。
"林...夜..."童声生涩地念出他的名字，小手摸向他的警徽编号，"444...这是科文给你的标记..."
远处的冰丘上，狙击镜反光一闪而逝。雪地上留着崭新的足迹，每一步都精确间隔44厘米，延伸向正在坠落的运输机残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