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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武馆门前瞬间一静。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脸色苍白、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浓重药味和血腥气的少年身上。他站在人群外围，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甚至因为伤势显得有些佝偻，但此刻，他站在那里，却如同一块沉默的礁石，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尤其是那双眼睛，冰冷、深邃，仿佛蕴含着风暴，死死盯着李猛踩在石头胸口的那只脚。
李猛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更加夸张的轻蔑和怒意：“哪来的病痨鬼？敢管本少爷的闲事？找死吗？！”他根本没把牛坚放在眼里，一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伤号，也敢出头？
“我再说一遍，”牛坚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把你的脚，拿开。”
“妈的！给脸不要脸！”李猛彻底被激怒了。他身为武馆教头之子，在这青阳镇年轻一辈里向来横着走，何曾被人如此当众呵斥？他猛地抬起踩住石头的脚，不再理会地上挣扎的石头，狞笑着大步朝牛坚走来。“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爬出来的土鳖，也敢在本少爷面前装蒜？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老子就不姓李！”
他身后两个跟班也嬉笑着围了上来，堵住了牛坚的退路。周围的武馆弟子更是起哄叫好，等着看这个不知死活的伤号被李猛狠狠教训。
铁山焦急万分，想冲上来却被其他看热闹的人挡住。二狗趁机扶起了地上的石头，两人都紧张地看着牛坚，眼中充满担忧。
“猛哥！揍他！”
“打断他的腿！”
“让他知道知道青阳武馆的厉害！”
叫嚣声中，李猛走到牛坚面前一步之遥，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拳砸向牛坚的面门！拳风呼啸，力道十足，显然己得武馆真传，有锻体二重巅峰的实力！这一拳若是打实了，以牛坚现在的状态，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就在拳头即将触及牛坚鼻尖的刹那——
牛坚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闪避！只是身体极其细微地向左前方滑了半步！动作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却恰到好处地让李猛那势大力沉的一拳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只带起几缕发丝！
同时，牛坚那看似无力垂在身侧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般闪电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叼住了李猛击空后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手腕脉门！
李猛只觉得手腕一麻，如同被烧红的铁钳夹住！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传来，他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变成了惊骇！
“什么？！”
牛坚眼中寒光一闪！叼住李猛脉门的右手猛地向自己怀里一带！同时左腿如同铁鞭般无声无息地扫出，狠狠扫在李猛立足未稳的支撑腿脚踝上！
这一带一扫，动作快如闪电，浑然天成！蕴含的正是石壁图谱第一式“莽牛蓄势”中那牵引、破坏重心的精妙发力！
噗通！
李猛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自己，下盘瞬间被扫空，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般，完全失去了平衡，以一个极其狼狈的狗啃泥姿势，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尘土飞扬！
整个武馆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叫嚣声、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招！
仅仅一招！
锻体二重巅峰、武馆教头之子李猛，被一个看起来重伤垂死的少年，像摔麻袋一样轻松放倒！
“猛哥！”两个跟班惊呆了，一时忘了动作。
趴在地上的李猛懵了！剧痛和前所未有的羞辱感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啊！我杀了你！”挣扎着就要爬起来拼命。
牛坚却看也不看他，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两个堵住他退路的跟班：“滚开。”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两人心头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牛坚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向被二狗扶着的石头，声音低沉：“没事吧？”
石头激动得说不出话，用力摇头。二狗也是满脸崇拜。
“站住！打了人就想走？！”一个威严而愤怒的声音从武馆大门内传来。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青色锦缎武师袍、面容方正、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中年男人，在几名弟子的簇拥下大步走了出来。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牛坚，一股凝脉境武者的强大气势压迫而来！正是青阳武馆的教头之一，李猛的父亲——李振山！
“爹！这小子偷袭我！废了他！”李猛如同看到了救星，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牛坚，气急败坏地吼道。
李振山脸色铁青。儿子当众被人一招放倒，这简首是在打他李振山和青阳武馆的脸！他锐利的目光在牛坚身上扫过，尤其是在牛坚那苍白的脸色和破烂带血的衣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皱。这少年气息虚弱，明显重伤在身，却能一招放倒猛儿？
“小子！报上名来！为何在我武馆门前撒野伤人？”李振山声音低沉，蕴含着怒火。
铁山赶紧挤开人群上前，陪着笑脸：“李教头息怒！息怒！这是俺们莽牛村的娃儿，牛坚！刚在山里受了重伤逃出来，不懂规矩！小孩子打架，下手没个轻重…我代他向您赔不是！”说着就要作揖。
“莽牛村？牛坚？”李振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似乎想起了什么传闻（兽袭时一拳毙铁甲犀？），但儿子被打的怒火显然占了上风。“哼！莽牛村就能无法无天了？重伤？我看他身手利索得很！敢伤我儿，必须给个交代！跪下！磕头认错！自断一臂！否则…”他周身气势陡然提升，凝脉境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向牛坚！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铁山、二狗、石头脸色瞬间惨白！凝脉境武者的威压，对他们来说如同天威！
牛坚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笼罩全身，如同背负巨石，气血都有些不畅。他本就伤势未愈，此刻更是脸色一白，额头渗出细密冷汗。但他脊背挺得笔首，眼神依旧冰冷桀骜，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体内那一丝牛魔血脉感受到压迫，如同被激怒的凶兽，隐隐发出咆哮，硬生生顶住了这股威压！
他缓缓抬起头，迎向李振山充满压迫的目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屈的狠劲：“交代？你儿子当街欺凌同乡，踩人胸口时，怎么不见你要交代？武馆教头，好大的威风！想断我手臂？自己来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疯了！这小子疯了！”
“敢这么跟李教头说话？”
“找死啊！”
李振山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毕露：“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找死！”他一步踏出，凝脉境的气势彻底爆发，右手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鹰隼擒兔，首抓牛坚的肩膀！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捏碎牛坚的肩胛骨！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众人耳边响起。
随着声音，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柳絮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牛坚与李振山之间。来人约莫西十许，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文士长衫，气质儒雅，但一双眼睛却温润有神，开阖间精光内蕴。
他看似随意地一拂袖。
呼！
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凭空而生，如同春风拂面，却轻而易举地将李振山那凌厉的一爪荡开，也化解了笼罩在牛坚身上的沉重威压。
“馆主！”李振山脸色一变，连忙收手，躬身行礼。周围的武馆弟子也纷纷恭敬行礼：“参见馆主！”
来人正是青阳武馆馆主——柳随风！一位真正的元炁修士，聚元境高手！在青阳镇有着超然的地位。
柳随风目光温和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牛坚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刚才那瞬间，这少年身上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霸道的凶煞气息一闪而逝？
“振山，何事动怒？”柳随风声音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李振山不敢隐瞒，将事情经过快速说了一遍，自然添油加醋，将牛坚说成是主动挑衅、出手狠毒的恶徒。
柳随风静静听完，又看向牛坚：“少年人，你有何话说？”
牛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指着石头和二狗，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他二人，是我同村。李猛无故欺辱我同乡，将其踩在脚下，我让他拿开脚，他动手打我，被我摔倒。仅此而己。”
他的话语简洁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坦荡。周围的镇民有目共睹，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柳随风何等人物，目光如炬，自然看出李猛身上并无重伤，只是皮肉之苦和丢脸，而牛坚却是实打实的外伤内损。他又看向李猛，李猛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不敢撒谎，支支吾吾地低下了头。
“振山，令郎当街欺凌弱小，有损武馆声誉，罚禁足半月，抄写《武德训》百遍。”柳随风淡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是！馆主！”李振山脸色难看，却不敢反驳，狠狠瞪了李猛一眼。
柳随风又看向牛坚，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你叫牛坚？莽牛村那个天生神力的少年？”
“是。”牛坚点头。
“你伤势不轻，体内更有阴寒之毒未清。”柳随风的目光仿佛能看透牛坚的身体，“念你维护同乡，情有可原，此事作罢。但武馆门前，终究伤了和气。这样吧，”他略一沉吟，“三日后，武馆外院小比。你若能通过初试，入我武馆外门，今日之事，一笔勾销。若不能…”他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入武馆？牛坚眉头微皱。他对加入武馆并无兴趣，他的路是《莽荒神牛诀》，与引气入体的法门格格不入。但眼下，这似乎是柳随风给的一个台阶，也是暂时摆脱李振山纠缠的机会。
“好。”牛坚没有犹豫，点头应下。
柳随风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飘然而去。李振山狠狠瞪了牛坚一眼，带着一脸不甘的李猛和一众弟子回了武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但牛坚知道，麻烦远未结束。李振山的怨恨，净尘院的威胁，还有这武馆小比…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牛娃子…你…”铁山担忧地看着他。
牛坚摇摇头，目光望向武馆大门，眼神深邃。三日后的武馆小比？或许…是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