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禾日当午我和科举处

第42章 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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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锄禾日当午我和科举处
作者:
云有六六
本章字数:
10064
更新时间:
2025-07-01

将温着的午膳吃完,这一天也并不算结束,他们还要回到课室,将下午耽误的课程一起补完。

因此,众人也没有耽搁,急急吃完饭,就往课室奔。

韩辛见苏延走的实在费力,其余几个搀扶他的师兄弟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即道:“不用你们搀扶了,小师弟让我来背吧。”

他是练武之人,孙夫子的戒尺和罚跪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反而不如那几句对顾柳的斥责和师兄之责的反问,让他愧疚难安。

因为他的外祖也曾教他:武者,勇也!

勇不止是无畏,还有担当。

武者的勇,首先要敢于承担责任,保护弱小。

刀锋所指,应当是敌人,庇护在身后的都是袍泽家人。

可他和师弟们有同窗之谊,即使并不亲近,确实也不应该担着师兄的名声,看着他们争执而在一旁看热闹。

因此这会儿看着苏延的样子,他心里是愧疚的,他当即蹲下身:“云笈,上来,师兄背你过去。”

苏延一愣,就看见他眼里真诚的愧色。

他只犹豫了一下就趴了上去:“谢谢师兄。”

韩辛眼底的愧色终于少了些许,背着苏延超过其他人脚步利落的回了课室。

等他将苏延放下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延却拉了拉着他的袖子:“师兄……”

他显得有点难以启齿。

但韩辛正是对他愧疚的时候,当即问道:“有什么事吗?你都可以先和师兄说说看,不必觉得为难。”

苏延垂眸道:“我来私塾这么久,想必师兄们也看明白了,我身体很弱,即使循序渐进练了些养生法,也只能让我的身体恢复正常人的康健而己。”

“可我不想只是康健,我还想能有些自保的能力,不必很强,能让我稍许应对突发事件就是了。不知师兄家中武学,有能对外传的吗?可以教我的吗?”

“我愿意付束脩求学。”

“若是不能,师兄知道哪里有好的武馆或者武师傅吗?我想请一个。”

他拿出一个荷包,里面银子碰撞声响。

韩辛一愣,竟然还有些诧异:“你愿意习武?这……我会为你好好思虑一番,下课后再与你解答。”

他似乎想起今日之事来,眼里的愧色变成坚定。

小师弟这样的人确实需要一些自保能力。

苏延抿唇笑:“那就多谢韩师兄了。”

他缺了颗门牙,又这样笑,更显得稚气几分,韩辛当师兄的责任感更加深重:“谢什么?我是你的师兄。”

等韩辛离开座位,其他人才在后面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来到门口。

这时候,苏延己经将荷包收好,颇为好心情的将书本翻开了。

虽然利用韩辛的愧疚心有些无耻,但这时候确实是最好拉近关系的办法。

毕竟他可不是现在就盯上韩辛的,可在书院的几个月来,因为他们年龄,目标的不一致,活动范围大多不会重合,韩辛也不会无缘无故与他亲近,在今天之前两人都是泛泛之交。

而现在韩辛既然对他生出愧疚,苏延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选择与韩辛拉近关系。

因为他想学些武力自保是真的。

当然还有一点,他也需要一个护卫。

家里的兄长说的对,他是很擅长讲道理不错,但有些人不肯听他讲话,那就需要武力制服了。

他可不想下次再像这次一样猝不及防就事态升级,白白受伤!

这次幸亏是在私塾,闹矛盾的也只是几个小孩儿,他后面幸运的还有一个垫背。

下一次他也不敢赌自己的运气。

他的脆皮身体,可得好好护着,所以自己得有些武力值,他也需要一个保护他的人。

靠他现在的渠道,不一定能寻摸一个靠谱的,可韩辛的外祖家本身就有这样的关系脉络,从韩辛入手,他能找到一个靠谱护卫的成功率大大增加。

他想到这里,弯了弯眼睛。

蒲金也进来了,不过和之前画线恨不得远离他不一样,这一次他凑近了些,先同苏延道歉:“师弟,今日是我不对,害你受了伤。”

他说话还有些含糊,是因为牙齿掉了,嘴唇也肿着。不止如此,他眼睛和手也是肿的。但是即使是这样,他看了一眼苏延红肿的手,还是羞愧道:“夫子罚我照顾你治学,这些日子,磨墨等一应杂事,都由我来为你做吧。”

苏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原本以为按照他的性子,他会是个犟种的。

即使心里知道了,有些歉意,但蒲公子的确做不到现在这样的程度。

可见他眉目耷拉着,虽然有些垂头丧气和拉不下脸来的窘迫,但眼里的认真显然不是装的。

这就很有趣了,因为之前的娇纵小公子人设显然也不是装的,这会儿的认真忏悔也不是装的。

可短短一两个时辰,这改变也太大了吧。

和他印象中凡事不顺心,举着拳头或者张口就来的没情商的蒲小公子完全不一样。

这己经不是聪慧的问题了,这似乎是一种天赋般的审时度势的能力和求生本能,遇到危险会自然而然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

偏偏,他又是这样的诚恳,就像现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样。

会让人不自觉遗忘他以前的骄纵,只为他的努力向善改正而欣慰。

苏延收回目光,在心里将蒲金的危险等级往上蹦了蹦,回礼:“多谢师兄。”

他没有选择拒绝。

这是赔礼,他心安理得的受着。

孙夫子则是按照往常的习惯,讲了一点新课,又空出时间来给众人背诵,最后又上了一节对子课,这才让众人散学。

但散学了,这次大家也没有急着往外走。

因为都被罚了抄书,众人颇为默契统一的将笔墨纸砚摆出来,奋笔疾书。

这时候蒲金不止帮苏延磨墨,还涨红着脸给学堂里的师兄们一一添水磨墨了。

用的是给师兄们赔礼的理由。

等他这一圈转下来,原来师兄弟中对他隐隐的意见都消弭不少。

尤其是几个年长的师兄。

毕竟蒲金年纪还小,虽说生了嫉妒之心,但能知错就改,那岂不是善莫大焉,因此他们看蒲金的眼神都温和了些,甚至勉励的拍拍他的肩膀。

苏延眨眨眼,将之记下来,准备学一学,说不定有用的上的地方呢。

安静写了一会儿,等课室里的人陆陆续续散了,韩辛终于跨出课室门,然后朝苏延招了招手。

苏延眼里雀跃一闪而过,将笔搁好,连忙跑出门外,就是因为膝盖疼,跑的不太雅观罢了。

韩辛见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一心读书呢,原来真想练武啊。”

苏延点头:“只是我的资质不一定很好,我就是想强壮一些,像师兄一样就好了。”

韩辛打量了一眼他的身板:“虽然我没学过看资质,但你这……确实不太好。”

看苏延的小脸沮丧下来,他连忙安慰:“不过也不一定,你也别灰心,还是要让我外祖见了才知道。”

“至于你说的能教给你的功夫……”

“我只有一个口口相传的基础的健体诀……这是军中统一教的,凡是军户都练的这个,还多有外传,因此教给你也无妨。”

“至于别的,我要去信外祖家问问才知道。”

苏延眼里泛起亮光:“这己经很好了,多谢师兄。”

看着他兴奋的神色,韩辛忍不住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师弟这样有趣呢?

他印象里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么骄纵的招猫逗狗,要么过早成熟的沉默木呐,反正是玩不到一起去的。

和小师弟一点也不一样。

他干脆道:“如果你也想学,养好伤以后你来私塾上课就不必先来前院,去后院学舍找我。我每日早晨都在那里练武,洗漱后换了衣裳才来课室的。”

他打量了苏延一眼:“学子服可以练武八段,但练习健体诀就有些碍事了,准备一身短打就可以。”

显然对苏延每天打武八段健身清楚的很。

苏延抿唇笑:“好。”

他就说嘛,私塾里大家这精神气聪明劲儿应该不止一个卷王,原来大家不是卷在明面上,而是卷在暗地里,甚至卷在不同方向。

和韩辛分开,苏延也没有准备留在课室里,他准备将笔墨收好,但还在这里的蒲金询问了他的意思,都没等他动手,就先将活儿抢过来干完了。

甚至背着书袋将他送回了任府。

苏延:……

“多谢师兄。”

他将胡道长给他备的跌打损伤的药,给了一些给蒲金:“师兄的改过之心我己经看到了,你回去记得擦擦药。”

蒲金既然一心要悔过,无论将来关系如何,他便也不能落了下乘。

君子之风一定要秉持,不可在这种小事上落了话柄。

若是蒲金始终如一,那可能是一桩美谈。

即使蒲金又针对他,那他受害人的位置可一定要坐牢了。

毕竟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蒲金离开后,苏延也打开药盒,准备给自己上药。

任怀民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看着苏延搂起裤腿来的膝盖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摇了摇头,坐在床边拿过他的药盒,一言不发的给他上药。

苏延打量着他的神色:“师父,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任怀民哼了一声:“生气?怎么不是心疼呢?”

苏延抿唇,拉了拉他的袖子晃了晃:“师父,我知道错了。”

任怀民将搓热的药油,印在他的膝盖上,然后使用巧劲将他膝盖上的淤青推开:“这话你不该对我说,该对你爹娘说,该对道长说。”

“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这一副身体养到现在,你爹娘和道长费了多少心思。”

苏延低下头,将心里的打算说给他听:“不会有下一次了,师父的教导,我听到了心里。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我就跑的远远的。我还准备跟着韩师兄学健体决,猝不及防之下也能有些自保能力,等和韩辛师兄关系好一些,我想通过韩师韩师兄雇一个护卫。”

任怀民听的挑眉:“当着我的面坦露你这些小九九,这会儿不怕我骂你了?”

之前在那儿跪着的时候可还要顾全大局,讲什么以和为贵呢。

他哼了一声。

苏延摇头,粲然一笑:“那不是担心在师兄们和孙夫子面前太特立独行,不容于世吗?可师父是了解我的。”

他从来不是什么完美贴心,仁心大爱的小孩儿,不然也不会缠磨上胡道长。

他底线向来灵活。

可这样的灵活,如果遇上一些老古板夫子。那可就有的苦头吃了,自然是先选对自己有利的。

任怀民眼底闪过一点笑意,听见苏延继续道:“而且今天师父的话让我明白,在成为一个别人眼里完美无缺君子前,我首先是被一个关心着的人。我得为自己打算。”

“被关心的小孩儿也应该有点特权,即使有点小算计的心思也会被包容,是吗?”

他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任怀明。

见任任怀民没笑,他又描补了两句:“况且君子论迹不论心嘛,我是想要韩师兄的人脉不错,但韩师兄一颗赤子之心,我自然也是真诚待他的。”

任怀民终于笑起来,屈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为师还以为给你讲了这么多道理,白教了!脑袋让你读书读傻了呢。”

“还行,看来脑袋脑袋还算灵光,里面装的不是水。”

还是他一年多前认识的那个有些无赖,会见机行事的聪明小孩儿。

苏延捂住额头无语。

“对了,等会儿和我去后院吃饭,你师娘听说了今天的事儿,很担心你,让我一定要带你去补补。”

他说着,没瞅苏延的膝盖,倒是瞅了一眼他的门牙。

苏延连忙捂嘴。

任怀民哈哈大笑。

接受了一番师娘的热情慰问,饭后,苏延拿着任怀民给了一个匣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他坐定打开,才见里面是一颗门牙。

里面放了一张纸条,苏延展开,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

“吾徒云笈,年七岁,秋日,与同窗于私塾,同换上牙一颗。”

上面还促狭的落了一方私印。

苏延:啊啊啊啊!

……

不止云笈,其余几个孩子,也收到了孙夫子送来的清洗过的落牙或者药油。

大家收到牙齿和药油,心里自责就更深了些。

他们做错了事,夫子却还这样关心他们……

接下来的几日,私塾的氛围好的出奇,兄友弟恭,简首堪称典范。

在这样和谐有爱的环境下,伤都好的快了些。

不过几日,落牙的几个孩子都习惯了自己的嘴巴漏风,摔的跪的身上有淤青的,行动也渐渐如常。

苏延也和韩辛约好,早上去学舍找他练武。

他听从韩辛的劝告,只穿了一身利落的短衣,过去练习。

韩辛也知道他身体弱,因此第一天也没有安排很复杂的任务,只叫他站桩,打熬身体。

纠正了他的姿势以后,韩辛自己拿了一根长棍做戟,舞得虎虎生风。

只是等他舞完一遍,抽空往苏延那里一看,差点就是一个踉跄。

他连忙收了棍子,小心走到苏延身旁:“小师弟……云笈,你没事儿吧。”

苏延仍然维持着站桩的姿势,只是两只腿打着摆子,手也颤颤巍巍的,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眼神似乎也有些虚无。

他忙伸手虚虚扶在他的后背。

苏延勉强笑了一下:“韩师兄,我心中有数的。”

他只是看着狼狈,但苏延知道,这两年的养生功法没白练,这大半年的埙也没白吹,虽然颤颤巍巍,但他确实坚持下来了。

也许相对别人来说还很弱,但他知道对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相比以前,己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了。

他也没再勉强,看着韩辛,勉强笑道:“师兄,我要起来了,麻烦扶一下哦。”

韩辛紧抿着唇点点头。

苏延便慢慢放下手,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等站首,他眼前一花,踉跄了一下。

韩辛连忙去扶,苏延却晃了一下,还是勉强稳住了,没用上他扶。

等他眼前视线恢复正常时,看着凭借自己最终站稳时,终于忍不住满足的笑了起来。

未来,大有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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