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个苏云镜,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整啊!”
苏文宇红着眼睛嘶吼,“那个不孝女,捅出这么大的窟窿,转身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这个烂摊子给谁?她就是想看咱们的笑话!”
“她断了我的仕途还不够!现在,还要毁了咱们苏家的清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竟是这般恶毒!攀上高枝,就忘了生她养她的家!”
将自己文章写不出的无能、将自己挥霍无度的不堪,全都归咎于苏云镜的“背叛”上。
觉得只要骂得够响,就能掩盖自己是个草包废物的事实。
被他这么一煽动,苏振宏更是气得眼前发黑。
是啊!
这个逆女,不仅让他颜面尽失,更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财政窟窿!
周济学子的五百两银子,要从哪里出?那些被下人贪墨的亏空,要如何补上?
以前有苏云镜在,根本不用操心这些。那个逆女总能像变戏法一样,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可现在……
看着自己这个只会无能狂怒的儿子,又看了看那个除了会哭和端参汤便一无是处的苏明月。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更加深切的悔恨,涌上了心头。
但这份悔恨,不是后悔当初不该放走苏云镜。
而是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早点发现她是个“白眼狼”,为何没有用更强硬的手段,将她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都是温婉那个贱人教的好!”
苏振宏迁怒到了己经和离的妻子身上,“她自己攀了高枝,便教唆女儿与苏家恩断义绝!好啊!真是好啊!我苏振宏,竟养了两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爹……”
苏明月抽泣着,拉了拉他的衣袖,“您千万别这么说姐姐……或许……或许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等她在王府受了委屈,吃了苦头,知道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她……她总会念着我们苏家的好的……”
她的声音,柔弱中带着“善良”,让两个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男人不由得高看她一眼,觉得还是明月懂事,有良心。
但他们没有看到,她那双低垂的眼眸里,正闪烁着恶毒的诅咒。
苏云镜,你等着吧。
靖安王府,不是你的避风港,而是你的修罗场!
等你被那个冰山世子嫌弃,被王府众人排挤,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在我面前,保持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她刚刚的话,给了苏振宏和苏文宇一个宣泄的出口,和一个自我安慰的台阶。
“对!”
苏文宇恨得咬牙切齿,“她以为王府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没了我们苏家,她就是一个无根的浮萍,什么都不是!迟早有她哭着回来求我们的那一天!”
苏振宏也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己经预见到了苏云镜未来那凄惨的下场,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一家三口,在这间因失去了真正主心骨而显得空旷混乱的正堂里,互相画着饼,进行着可悲又可笑的自我安慰。
他们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那个己经离开的人身上,却从未想过,问题的根源,恰恰在于他们自己的愚蠢、贪婪,与无能。
这场针对苏云镜的家族谴责大会,最终在一种“她未来一定会很惨”的集体意淫中,草草收场。
苏云镜的马车行至半路,却在一处热闹的街口缓缓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护卫队长沉稳的声音,“姑娘,前方是太傅府顾家的车驾,把路堵住了。”
苏云镜闻言,眉头微挑。
太傅府,顾家?真是巧。
太傅顾修明,当朝帝师,太子赵承乾的老师,太子党的核心支柱。他的孙女顾婉仪,京中有名的才女,也是……谢观澜最狂热的爱慕者之一。
前世,就因为她和谢观澜多说了几句话,这位顾小姐没少借机找茬。只不过那时,她有苏家作为后盾,顾婉仪并未讨到什么好处。
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遇上了。
正思索间,车窗外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傲慢的女声。
“去瞧瞧,前面是哪家的马车?这么没眼力见儿,都不知道给本小姐让路吗?”
佩兰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隔着车帘便要反驳,“喂!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佩兰。”苏云镜淡淡地制止了她。
她没有急着出去,也没有让车夫让路,只是安稳地坐在车里,静静地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对方的丫鬟便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大力地敲了敲车壁。
“车里的人听着,我家小姐乃太傅府的顾婉仪顾小姐,有急事要过。你们还不赶紧把车挪开?”
那颐指气使的语气,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天经地义的命令。
靖安王府的护卫队长脸色一沉,正要上前理论,苏云镜的声音却从车厢内传了出来。
“告诉顾小姐,让她自己过来说。”护卫队长一愣,随即领命。
很快,一身华服、环佩叮当的顾婉仪便在丫鬟的簇拥下,满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她生得明艳动人,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傲气,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本小姐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这般大的架子!”她走到车窗前,便要伸手去掀帘子。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车帘的瞬间,车帘从里面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撩开。
苏云-镜的脸,出现在了顾婉仪面前。
她的容貌清丽绝伦,气质却如空谷幽兰,沉静又带着疏离。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得能倒映出人心最深处的龌龊。
顾婉仪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认得这张脸。前几日在城外别院的诗会上,远远地见过。是苏家的长女,也是靖安王府突然冒出来的“继女”。
更重要的是,她听说了,谢观澜,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对这个新来的“妹妹”,似乎……有些不同。
嫉妒的火焰,瞬间在她心中熊熊燃起。
就是这个贱人!一个来路不明的拖油瓶,凭什么能住进王府,凭什么能靠近观澜哥哥?!
“哼!原来是你啊!”
顾婉-仪收回手,语气中全是敌意,“本小姐当是谁呢!原来是一个寄人篱下的继女,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摆谱?谁给你的勇气?”
苏云镜没有理会她的讥讽,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顾小姐问得好。那你说说,又是谁给你的勇气?”
“什么?”顾婉仪一愣,完全没听明白苏云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