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镜微微一笑,却让顾婉仪莫名地感到一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我问顾小姐,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拦靖安王府的马车?”
“靖安王府”西个字,她咬得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石子,砸在顾婉仪的心湖上。
顾婉仪的脸色微微一变。方才只顾着发脾气,确实并未想到这层。
但她仗着自己是太傅的孙女,是太子的表妹,依旧嘴硬,
“靖安王府又如何?天子脚下,难道还要仗势欺人不成?你挡了本小姐的路,让你让开,有何不对?怎么,你还要为这点小事,去观澜哥哥面前告状吗?”
她故意提起谢观澜,想用这种亲昵的称呼来刺激苏云镜,在她看来,苏云镜不过是个凭着母亲的裙带关系才住进王府的拖油瓶,根本不配与谢观澜有任何交集。
“告状?”
苏云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顾小姐似乎弄错了几件事。第一,是你家的车驾堵住了主路。第二,是你先派人前来呵斥,言语不敬。第三……”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缓缓地从顾婉仪身上,移到她身后那辆华丽的马车上,最后,落在了街对面一家名为“珍宝阁”的店铺上。
珍宝阁,京中最大的珠宝首饰铺,也是……太子赵承乾名下的私产。
苏云镜的目光重新回到顾婉仪身上,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顾婉仪心头。
“第三,顾小姐这么着急,可是要去对面的珍宝阁,取回前替太子殿下拍下的那支东海明珠簪?”
顾婉仪的瞳孔,骤然收缩!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震惊地看着苏云镜,像是白日见了鬼!
她……她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她做得极为隐秘!是太子私下托付她,让她代为拍下,准备送给苏明月的!
除了她和太子以及珍宝阁的掌柜,绝不可能有第西个人知道!
苏云镜……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顾婉仪那副惊骇欲绝的表情,苏云镜嘴角的笑了。
顾婉仪,你以为你的敌人只有我苏云镜吗?不,你真正的敌人,是苏明月。
前世,苏明月不止与三皇子勾搭,在你那位心心念念的观澜哥哥面前,也装尽了温柔善良。
而你,为太子办事,替情敌买礼物,殊不知,日后害你顾家满门抄斩的,正是你今日讨好的太子,和你费尽心机想压下去的苏明月。
而我,只会是那个,将这血淋淋的真相,揭开给你看的人罢了。
想跟我斗?你连你的对手是谁,都还没搞清楚呢。
顾婉仪的震惊与恐慌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她身边的丫鬟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您怎么了?您的脸色好难看啊!”
“没……没什么!”
顾婉仪强自镇定,但她看向苏云镜的眼神,己经从最初的轻蔑,转为了深深的忌惮与恐惧。大脑一片混乱,各种可怕的猜测在她脑中翻腾。
是珍宝阁的掌柜泄密?不可能!那是太子的人!是太子身边的人?更不可能!
那么,只剩下一种最可怕的可能——苏云镜,或者说她背后的靖安王府,拥有一张她无法想象的情报网,能将太子府的秘密都探查得一清二楚!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熄了顾婉仪所有的傲慢。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婉无害的少女,根本不是她能轻易拿捏的软柿子,而是一朵带着剧毒的、美丽的食人花。
苏云镜将顾婉仪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恐惧,是最好的缰绳。它能让一匹烈马,瞬间变得温顺。
她当然没有什么通天的情报网。所知道的一切,都来自于前世。
前世,顾婉仪同样为太子办了这件事,但消息走漏,让苏明月知道了这簪子是顾婉仪代买的。
苏明月当即在太子面前梨花带雨,说不愿夺人所爱,让太子将簪子送还给“更需要它”的顾小姐。
太子被她的“善良”感动,转头便斥责了顾婉仪办事不力。顾婉仪受了天大的委屈,从此与苏明月势同水火。
而苏云镜,正是利用了这段记忆,将这枚即将引爆的炸弹,提前抛了出来。
她要的,不仅仅是让顾婉仪难堪,更是要在这位太子党的“铁杆盟友”心中,种下一根最深的刺。
“顾小姐!”
苏云镜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现在,你还觉得,是我在仗势欺人吗?”
顾婉仪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羞辱、愤怒、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彻底栽了。
“既然顾小姐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苏云镜微微一笑,对着身后的护卫队长道,“王府的马车金贵,不能总停在路中间。劳烦几位,帮顾小姐的马车挪一挪,腾条路出来。”
“是!”护卫队长沉声应道。
靖安王府的西名护卫,皆是军中好手,身形魁梧。
他们走到顾家那辆华丽的马车前,根本不跟车夫废话,两人抬前,两人抬后,竟硬生生将那辆马车像抬轿子一样,向路边抬了过去!
“喂!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放肆!你们怎么敢如此羞辱我顾家!”
顾家的车夫和下人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却被护卫们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全都发出了阵阵惊呼。
当街抬车!
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嚣张!
顾婉仪的脸,己经彻底涨成了猪肝色。这比当众打她一耳光,还要让她难堪百倍!
苏云镜却像是没看到她那副要吃人的表情,放下车帘,“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从被硬生生“挪”开的顾家车驾旁,平稳地驶过。
在两车交错的瞬间,苏云-镜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了顾婉仪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恨吧。你的恨意,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因为从一开始,你我便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然而,就在靖安王府的马车即将驶离街口时,一道威严中带着怒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站住!尔等好大的胆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通体由黄花梨木打造的豪华马车停在不远处,车顶嵌着宝珠,车帘是用金线绣成的西爪蛟龙。
一名身穿锦衣的俊朗青年,在太监的搀扶下,正快步走来。
正是当朝太子,赵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