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拉我!我不起来!”
苏振宏一把推开她的手,老泪纵横,“镜儿!你若不为你的兄长讨回一个公道!爹今日便长跪于此,死在这王府门前!”
“公道?”
苏云镜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女儿愚钝,不知父亲所说的公道,究竟是为何?”
“你还装!”苏文宇在一旁嘶吼,“苏云镜!你勾结定国公府的柳承嗣,让他打断我的手!你敢对天发誓此事与你无关吗?!”
苏云镜的身体猛地一颤,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文宇,眼圈瞬间就红了。
“兄长……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镜儿可是你嫡亲的妹妹啊!就是我在不对……我再不是东西,又怎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她演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那份巨大的委屈感染了在场的许多人。百姓们的风向,开始有了微妙的转变。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既是喊冤,为何不去京兆尹府,却要堵在靖安王府门前?”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靖安王世子谢观澜和定国公世子柳承嗣,竟并肩而来!他们身后,还跟着闻讯赶来的京兆尹本人!
苏振宏父子看到这阵仗,瞬间傻眼了。
他们……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 苏振宏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谢观澜看都未看跪在地上的苏家父子一眼,径首走到苏云-镜身旁,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那“瑟瑟发抖”的肩上。
“风大,别着凉了。”做完这一切,他才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苏振宏。
“苏御史,你说,我们靖安王府之人与定国公府勾结,残害令郎?”
“人证物证何在?若有,你可当着京兆尹大人的面,一一呈上。”
“若没有……那你便是诬告!是诽谤当朝贵女与勋贵世家!按我大梁律法,该当何罪,京兆尹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那句冰冷刺骨的“该当何罪”,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苏振宏那颗因算计而发热的头脑瞬间冻结。
诬告?诽谤?
他哪里有什么人证物证!他所有的依仗,不过是“父亲”的身份,和“孝道”这块虚无缥缈的牌坊!
其实他来的时候己经想过了,不管他怎么算,都没想到谢观澜会为苏云镜这个逆女出头。
可这些孝道,在冰冷的律法和绝对的权势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看着面无表情的谢观澜、眼神不善的柳承嗣,再看看那个一脸“秉公办理”模样的京兆尹,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又一次掉进了苏云镜为他设下的陷阱里!
“我……我……”苏振宏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苏文宇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他后悔了,他怕极了。
就在父子二人骑虎难下之际,那个一首被谢观澜护在身后的“柔弱女子”,苏云镜,再次开口了。
“世子,柳大哥,”
她先是对着两人盈盈一福,那姿态柔弱又懂礼,“此事错不在你们。想必是我父亲与兄长,对我有什么误会。”
一句话,便将谢柳二人的“霸道”转化为了对她的“保护”,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无辜又受尽委屈的位置上。
“父亲,女儿斗胆问您一句。您口口声声说女儿不孝,那女儿便想知道,在父亲心中,究竟何为‘孝’?”
“是不是只有女儿对兄长的辱骂甘之如饴,对他殴打逆来顺受,眼睁睁看着他败坏门楣而无动于衷,这才算是‘孝’?”
“是不是只有女儿放弃自己的尊严,舍弃朋友的维护,将您二位的脸面看得比天还大,这才算是‘孝’?”
“若真是如此……”她的眼中滚落一滴晶莹的泪珠,那泪珠好像砸在了所有围观者的心上。
“那这样的‘孝’,女儿宁可不要!”
“因为在女儿心中,孝,是尊敬,是爱护,是希望家人走上正途!而不是无底线的纵容和无原则的包庇!女儿敬您是父亲,但我更敬天地间的公理与道义!”
这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感人肺腑!不仅重新定义了“孝道”,更是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公理道义”,不惜与“愚昧亲情”决裂的悲剧英雄!
瞬间,周围所有百姓的目光都变了。再看向苏家父子时,便只剩下了赤裸裸的鄙夷。
“是啊!哪有这样做爹和哥哥的!自己儿子惹了事,不思反省,反而跑到被赶出去的女儿家门口撒泼打滚?”
“这苏御史,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是非不分的伪君子!”
“可怜那苏姑娘,摊上这么一家子豺狼虎豹!”
舆论,彻底一边倒!
苏振宏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来回地熨烫!
他最看重的“清流”名声,在这一刻被苏云镜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撕得粉碎!
“你……你……”
他指着苏云镜,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竟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爹!”苏文宇惊呼一声,连忙去扶,场面更加混乱。
而苏云镜,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就受不住了?苏振宏,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场戏结束了,转身对着谢观澜与柳承嗣,再次一福身。“今日,让二位见笑了。也多谢京兆尹大人前来主持公道。”
随即,将身上那件还带着谢观澜体温的外袍紧了紧,转身便要回府。就好像眼前这场闹剧,己经与她无关。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