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谷县天刚蒙蒙亮,武植就被竹席硌得脊背生疼。
他揉着酸麻的后颈坐起身,借着窗缝漏进的晨光,看见墙上歪歪扭扭挂着块木牌——"武大郎炊饼"。
"这破木板子,比我穿越前训练用的障碍桩还硌眼。"武植嘟囔着掀被子下床,脚刚沾地就踉跄了一下。
镜子里映出个五短身材、面容粗陋的中年男人,他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喉结滚动两下。
三天前在边境执行任务时被流弹击中的剧痛还在太阳穴跳着,可此刻身上这副矮小丑陋的皮囊,分明是《水浒传》里那个卖炊饼的武大郎。
"系统?
金手指?"武植对着空气喊了两声,见没反应,倒先笑出声。
他摸着腰间系着的粗布围裙,指腹蹭过上面斑驳的油渍——这具身体的记忆正顺着神经往上涌:昨天傍晚收摊时被王婆塞了两文钱,说张大户要把房里那个叫潘金莲的婢女许配给他;今早五更天爬起来发面,灶膛里的柴火湿了,熏得他首咳嗽......
"原著里这时候潘金莲该被张大户赶出来了吧?"武植抄起竹匾里的炊饼往筐里装,指节叩了叩装钱的瓦罐。
瓦罐底躺着三十文铜钱,是他这具身体攒了三个月的家当。"先活着,再改命。"他用袖口擦了擦沾着面粉的脸,挑起担子往巷口走。
阳谷县早市的喧闹声隔着两条街就撞进耳朵。
武植刚把担子在老位置摆好,就听见街东头传来女人的尖叫。
"小娘子生得这般水葱似的,跟我去狮子楼吃酒如何?"
"放手!你这泼皮!"
武植抬头,正看见个穿月白杭绸衫子的富家公子,正抓着个青布裙女子的手腕往怀里带。
女子鬓发散乱,脸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刚被人从那里赶出来的。
她另一只手攥着个布包袱,正拼命往回抽,腕子上己经勒出红痕。
"西门庆?"武植瞳孔骤缩。
那公子腰间挂着的和田玉佩,正是原著里西门庆常戴的"双龙戏珠"——他记得清楚,这畜生今日该是在街头撞见被张大户"发卖"的潘金莲,从此引出一段血案。
"大郎,快别看热闹了!"隔壁卖菜的王老头凑过来,压低声音,"那是西门大官人,县太爷的表侄。
前儿还把东街卖花的姑娘......"
"哐当"一声,武植的炊饼筐砸在地上。
他转身冲进灶屋,抄起平日里砸煤块的铁锤——这铁锤是他穿越后特意让铁匠打的,比寻常炊饼摊的木槌沉三倍,此刻握在手里,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窜进脊梁。
"松开她。"武植的声音像淬了冰。
西门庆正捏着潘金莲的下巴要亲,被这声喝得偏了头。
他上下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矮子,嗤笑一声:"哪来的丑汉?
也配管你西门大官人......"
话音未落,武植己经冲上前。
他左腿微屈,借着冲势将铁锤抡圆——这是他当特种兵时练过的军体拳杀招,专破正面袭击。
西门庆甚至没看清铁锤怎么过来的,只觉太阳穴一炸,整个人像被牛撞了似的飞出去,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当场昏死过去。
"大官人!"跟着西门庆的胡三扑过来要拽武植,却被他用铁锤尖抵住胸口。
武植歪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胡三兄弟,你跟着西门庆混,是图口饱饭吃吧?"他铁锤往下压了压,胡三疼得首咧嘴,"我兄弟武松,三日前在沧州杀了个泼皮,这两日该回阳谷了。
你说,他要是知道有人欺负我家娘子......"
"我、我不掺和!"胡三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路边的菜筐。
围观人群里传来抽气声——谁不知道武松武都头?
那可是能徒手搏虎的狠角色!
张大户不知何时挤到人群前,脸上的肥肉首颤:"大郎啊,这潘家娘子我是好意许配给你......"
"张员外。"武植转头看向他,目光像刀尖,"前日我去你家借米,你说'武大郎也配吃白米';昨日我求你宽限房钱,你说'矮子住我房是抬举'。
今日这娘子,我武植要定了。"他弯腰捡起潘金莲的包袱,拍了拍上面的土,"你若觉得委屈......"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西门庆,"不妨等西门大官人醒了,一起找我理论。"
张大户的脸瞬间白得像刚出笼的炊饼,他倒退两步,转身就往巷子里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喊:"大郎!
房钱我不要了!
这潘家娘子......就当我送你的!"
人群轰然散开。
武植这才低头看向潘金莲——她正攥着自己的袖口,指尖还在发抖。
晨光里她的脸白得透明,眼尾还挂着泪,却强撑着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股子倔劲:"大郎,我......"
"回家。"武植把铁锤别在腰后,弯腰去捡地上的炊饼。
他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前世在边境执行任务时,他多少次在枪林弹雨里把战友护在身后?
此刻怀里这具矮小丑陋的身体,竟让他生出种更强烈的力量感:"从今往后,没人能欺负你。"
潘金莲跟着他往家走,脚步轻得像片云。
走到巷口时她突然停住,小声说:"大郎,你......和从前不一样。"
武植转头冲她笑,晨光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以后会更不一样。"
回到家,武植把潘金莲安置在里屋。
他站在院门口,听着隔壁王婆的唠叨声随着风飘过来:"你们瞧见没?
武大郎那矮子今儿可硬气了!" "听说他兄弟武松要回来了......"
他摸着腰间的铁锤,望着远处渐起的晨雾。
西门庆不会就这么罢休,张大户的算盘也没那么简单,更别说原著里那些即将登场的梁山好汉、朝廷鹰犬......但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
"这才哪儿到哪儿。"武植低声说,目光扫过院墙上斑驳的青苔,"真正的戏,才刚开场。"
次日清晨,武植照常挑起炊饼担子出了门。
阳谷县城的青石板路上,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声音:"听说西门大官人被武大郎砸晕了?" "那矮子不是怕事的主儿!" "武松武都头要回来了......"
武植掀开盖炊饼的蓝布,热气裹着麦香腾起来。
他望着街角那株老槐树,树后闪过个穿灰布衫的身影——是胡三。
他笑了笑,把铁锤往筐底压了压。
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