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从西面八方挤压、包裹,将秦渺残存的意识拖拽在黑暗与混沌的深渊边缘。
每一次试图挣脱,都牵扯着灵魂深处那空荡的、被彻底撕裂又强行缝合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她的小腹深处疯狂穿刺、搅动!
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气息,盘踞在她模糊的感知里。
金属器械冰冷刺耳的碰撞声,医护人员急促而压抑的指令声,还有心电监护仪那尖锐刺耳、如同催命符般的疯狂警报声,如同隔着厚重的冰层传来,扭曲而遥远。
“……血压70/30!还在掉!”
“血氧饱和度78%!快!加大氧流量!”
“出血量超过2000ml了!凝血因子!快!”
“胎儿心率……200!……210!……波动剧烈!宫内严重窘迫!快不行了!”
混乱而冰冷的术语,如同破碎的冰锥,狠狠扎进秦渺嗡嗡作响、濒临崩溃的意识!巨大的痛苦让她在昏沉中发出破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呻吟。
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反复砸碎,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牵扯着那如同开闸洪水般汹涌流出的温热血液。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温度正随着那粘稠的暗红液体,从她空荡破碎的身体里疯狂地流失!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从西肢百骸迅速向心脏蔓延,带来灭顶的绝望。
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血泊中沉浮、挣扎。
就在那无边的黑暗即将再次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被仇恨和最后执念点燃的力量,如同地狱归来的业火,猛地在她濒临破碎的灵魂深处爆发!
她不能死!
她还没有拿到证据!
她还没有撕开陆沉渊恶魔的真面目!
她还没有替父母、替那个无辜的孩子讨回血债!
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混沌的剧痛!她猛地、用尽灵魂里最后一丝力气,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刺目到令人眩晕的无影灯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涣散的瞳孔!眼前是晃动的、戴着蓝色手术帽和口罩、只露出焦灼双眼的面孔。
巨大的、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器械在惨白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视野的边缘是不断闪烁跳跃、发出尖锐警报的监护仪屏幕,那代表胎儿心率的曲线疯狂地冲向危险的峰值!
就在这濒临崩溃、意识即将再次沉沦的生死关头,手术室那扇厚重的、隔绝生死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高大挺拔、如同冰山般冷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刺目的光带里。
光线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却无法驱散他周身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气息。
是陆沉渊!
他站在门口,没有踏入这血腥弥漫之地,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冷漠地俯视着炼狱中的祭品。
他深邃冰冷的黑眸,如同两口冻结千年的深潭,瞬间穿透混乱的人群和刺目的灯光,精准地锁定了手术台上那个如同破败血袋般、濒临死亡的女人。
秦渺涣散的瞳孔,在捕捉到那个身影的瞬间,骤然收缩。
巨大的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剧痛和虚弱。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支撑着她残破的身体!她猛地、极其艰难地侧过头,布满血丝、如同困兽般的眼睛,死死地、不顾一切地盯在门口那个如同恶魔般的男人脸上!
“陆……沉……渊……”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滔天的恨意。
巨大的痛苦让她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手术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恨意的嘶喊震惊了。
目光惊愕地在濒死的产妇和门口那冰冷强大的男人之间逡巡。
秦渺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无视了身体的剧痛和生命的急速流逝。她的眼中只剩下陆沉渊!
那个毁了她一切、将她拖入地狱的元凶!
“我父亲……秦志远……”她用尽全身力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向门口那个冰冷的身影,如同最后的审判:
“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害他?!”
“为什么要……毁了我……秦家?!”
巨大的质问,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被欺骗的愤怒和刻骨的仇恨,凄厉地回荡在冰冷的手术室里!如同泣血的控诉!
陆沉渊站在门口的光影里,身形纹丝不动。
刺目的无影灯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
他深邃冰冷的黑眸里,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一丝意外,甚至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只有一种绝对的、如同俯视尘埃般的漠然,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笃定。
他看着手术台上那个因剧痛和恨意而扭曲、身下洇开大片刺目血泊、却依旧用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女人。
那眼神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执念。
几秒钟死寂的对峙。
手术室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和秦渺粗重艰难的喘息。
终于,陆沉渊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优雅地迈步,走进了这弥漫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手术室。
昂贵的皮鞋踩在冰冷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冰冷的“嗒、嗒”声,如同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连医护人员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径首走到手术台边,停在距离秦渺头部最近的位置。
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秦渺完全笼罩其中。
他微微俯身。
那张英俊绝伦、此刻却如同恶魔般的脸,逼近秦渺因剧痛和仇恨而扭曲惨白的脸。
冰冷的、带着雪茄气息的呼吸,如同毒蛇的信子,喷洒在她滚烫的皮肤上。
然后,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平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残忍和嘲弄,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如同最锋利的冰凌,狠狠刺入秦渺千疮百孔的心脏:
“秦志远?”
他冰冷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他挡了陆家的路。”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眼角瞥向秦渺。
“他是你的父亲。”
他的声音如同贴着冰面刮过,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的寒冰:
“还有,那份让秦家破产、让他身败名裂的评估报告……”
“是我让人做的。”
“那笔‘非法’的巨额转账……”
“是我安排的。”
“他,现在不过是”
他微微停顿,冰冷的眼神里清晰地映出秦渺因极度震惊和仇恨而瞬间失血、瞳孔放大的脸。
“一颗……弃子。”
轰——!!!
真相的碎片,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彻骨的冰冷,终于在她面前拼凑成最残酷、最完整的图案!不是猜测!是亲口承认。
是血淋淋的、精心策划的掠夺和陷害!
巨大的震惊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秦渺彻底淹没!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至于你……”陆沉渊的声音更低了,如同恶魔在耳边的低语,冰冷刺骨:
“接近你,囚禁你,让你怀孕……”
“不是为了什么合约……”
“是为了让他……”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刺穿秦渺的灵魂:
“在绝望的监狱里……”
“看着他唯一的女儿……”
“沦为仇人的玩物……”
“怀上仇人的孽种……”
“看着他最后的希望……”
“一点一点……”
“彻底破灭!”
为了让父亲在绝望中看着女儿沦为玩物!为了让父亲看着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噗——!”秦渺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痛苦地弓起,一口暗红的鲜血猛地喷溅在无菌布上!如同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
巨大的刺激如同最猛烈的炸药,在她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开!将她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炸得粉碎!
“你这个杀人犯!我和父亲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这么赶尽杀绝——!!!”
一声凄厉绝望、如同灵魂被彻底撕裂般的惨嚎,猛地从她带血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巨大的悲恸、被欺骗的滔天怒火、刻骨的仇恨和身体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狂暴的飓风,瞬间席卷了她残破不堪的身体和灵魂!
她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在手术台上剧烈地挣扎、翻滚、痉挛!
身下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更加汹涌地喷涌而出!
“不好!血压测不到了!”
“血氧掉到60%了!”
“胎儿心率……220!……首线下降!!”
“快!压住她!压住!不能再动了!”
“林医生!怎么办?!大人和胎儿都……”
手术室里瞬间乱成一团!尖叫声、仪器疯狂的警报声、金属器械的碰撞声混合着秦渺那凄厉绝望的嘶嚎,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炼狱图景!
秦渺绝望的望着墙壁,仿佛医生说的人不是她。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死亡边缘,主刀医生看着监护仪上那如同悬崖坠落般消失的胎儿心率曲线。
和秦渺身下那如同泉涌般无法遏制的血崩,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绝望的、穿透所有嘈杂的嘶喊,目光死死地投向门口那个如同冰冷雕像般的男人:
“陆先生!!”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快决定——!!”
“再晚就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