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本身,就像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那是她曾经的梦想清单上,最渴望打上勾的一项!
是无数次在屏幕前看着别人repo时,心底那份无法言说的艳羡和遗憾!
是“南波万”宇宙向她发出的、最璀璨夺目的私人邀约!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被冰冷的现实铁壁撞得粉碎。
钱。
这个简单而残酷的字眼,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瞬间割开了所有美好的想象。
演唱会的门票(即使是普通票)、往返长沙的车票(哪怕是硬座)、住宿…哪一项对她这个捉襟见肘的穷学生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她甚至能立刻在心里算出那笔费用需要她啃多久的馒头咸菜,需要她放弃多少本该购买的医学资料。
“我…”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涩得发疼。
刚才的欢欣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自卑和无力。
她该怎么开口?说她没钱?说她负担不起这份盛情的邀约?
在石凯如此兴奋的时刻泼一盆冷水?那句“必须来”像沉重的枷锁,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电话那头的石凯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沉默和气息的变化。他那边的背景音似乎也安静了些。
“阿七?” 他的声音低了些,少了些咋呼,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你…是不是…有难处?”
他顿了顿,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语气变得异常认真,“我知道,我这个人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江湖救急’用得太夸张了,肯定吓到你了。
对不起啊!但我邀请你是真心的!特别特别真心!”
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放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阿七,你还记得录制的时候,那次我差点从架子上摔下来吗?要不是你喊那一嗓子,我可能真得进医院躺几个月,别说演唱会,啥都泡汤了!你救了我的舞台,救了我的梦想!这份情,我一首记着呢!”
“这次开演唱会,是我人生第一次站在这么大的、只属于自己的舞台上。我想让我在乎的、对我重要的人,都来见证这一刻。你阿七,就是其中一个!不是客套话,是真的!”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赤诚,
“没有你,可能就没有这场演唱会了。所以,这个位置,我必须给你留着!VIP区!最好的位置!能看到我帅气的正脸的那种!”
阿七的鼻子猛地一酸。
石凯的话语像一股暖流,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分量,冲撞着她内心筑起的自卑壁垒。他记得,他如此珍视那份微不足道的“帮助”,甚至将它视为梦想得以延续的基石。
这份纯粹的情谊,比任何华丽的邀请函都更珍贵。
“凯凯…我…”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那份“没钱”的拒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拒绝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心意,对她来说,比承认贫穷本身更痛苦。
“阿七,” 石凯仿佛看穿了她的挣扎,他的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坚定,
“票,你不用操心!我石凯请朋友来看我的演唱会,哪有让朋友自己买票的道理?往返车票和住宿,节目组那边…呃,我也有办法搞定!你别有负担!就当是…我石凯欠你的‘救命之恩’的谢礼!必须收下!”
他故意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说着“救命之恩”,试图化解阿七的窘迫。
但阿七知道,这份心意,远非“谢礼”二字可以概括。
这是认可,是珍视,是把她真正当成了重要的朋友,纳入了他人生高光时刻的见证者名单。
“可是…” 阿七还想说什么,她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习惯了缩在自己的壳里。
“没什么可是!” 石凯打断她,恢复了那副“莽撞小子”的霸道,
“阿七,我告诉你啊,位置我给你留好了!名字都报上去了!你不来,它就空着!让所有观众都看到那里有个空座,问我为什么最中间最好的位置没人坐,我就告诉他们,是我石凯最好的朋友阿七医生放我鸽子了!到时候我多没面子!演唱会气氛都搞砸了!你忍心吗?”
这近乎耍赖的“威胁”,配上他故意装出来的委屈腔调,让阿七哭笑不得,心头的沉重感却被这笨拙的温暖冲散了大半。
她甚至能想象出石凯在电话那头挤眉弄眼的样子。
“所以!阿七医生!” 石凯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不容拒绝的、阳光般的热烈,
“下个月!长沙!我的演唱会!你必须来!这是通知!不是商量!听到没有?!”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缕微弱的夕阳挣扎着穿透云层,斜斜地照进值班室,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投下一小片暖金色的光斑。
阿七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慌或自卑。
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混合着酸涩的暖意,汹涌地冲刷着她的心脏,几乎要满溢出来。眼眶发热,视线有些模糊。
她张了张嘴,喉头滚动了几下,终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话筒,发出了一个清晰而坚定的音节:
“好!”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石凯震耳欲聋的欢呼和一连串语无伦次的“太好了!阿七最棒!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给你发具体信息!”。
挂断电话,值班室里恢复了寂静。只有阿七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地动山摇。
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梦——亲临现场,感受属于“南波万”的、最纯粹的音乐和热情——竟然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又充满温情的方式,砸到了她的面前。
贫穷的阴影依旧存在,现实的沟壑并未填平。
但这一次,有一束来自星河的光,主动伸出了手,跨越了距离和物质的阻碍,固执地、笨拙地,将她拉向了那片璀璨的舞台。
石凯的演唱会…
她要去。
她真的,可以去。
阿七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的脸颊,一片冰凉。
她看着窗外那抹挣扎出云层的夕阳,嘴角却高高扬起,绽放出一个带着泪光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尘埃之中,那束名为“阿七”的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被星河紧紧握住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