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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飞机降落在江城机场时，正值黄昏。林天拖着装备箱穿过VIP通道，纳米护腕在袖口下泛着微凉。接机口人潮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身影炮弹般冲来，撞得他踉跄半步。
“哥！”林小雨像树袋熊挂在他胳膊上，“自行车呢？说好教我！”
林天单手拎起妹妹的后衣领：“明天。”
“骗子！大骗子！”小雨双脚悬空扑腾，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首到林天从背包夹层变魔术般掏出盒瑞士巧克力，女孩才哼哼着安静下来。
回家的路是林天开的车——一辆崭新的黑色仰望U8，底盘升高过的越野轮胎碾过老城区的坑洼时如履平地。小雨兴奋地拍打车窗：“爸！妈！快看哥哥买的车！比王叔叔的奔驰还高！”
老旧小区门口，穿褪色工装裤的父亲林建国正擦拭车标，母亲张秀兰提着菜篮愣在单元门前。车身反射的夕阳刺痛了他们的眼。
“这得…多少钱啊？”林建国粗糙的手指悬在菱格纹真皮座椅上方，不敢落下。
“代步工具而己。”林天熄火拔钥匙。车门自动旋开的瞬间，对楼阳台传来惊呼：“老林！这车电视里见过！能原地调头那个！”
张秀兰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常年操劳的手布满裂口，力道却大得惊人。
她掀起林天T恤下摆，肩胛骨那片青黑淤伤在暮色中触目惊心。
“高空摔的？”母亲声音发颤。
“没事妈，降落擦伤而己。”林天拉好衣服。纳米纤维正在皮下修复，但母亲的目光比深海压力更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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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张秀兰坚持下的手擀面。三十平米的老屋挤着新买的双开门冰箱，格格不入地嗡鸣着。
林天把红烧肉拨进妹妹碗里，小雨鼓着腮帮子含糊道：“哥你上电视那会儿，妈把遥控器都摔裂了！”
张秀兰瞪了女儿一眼，将汤碗重重放在儿子面前：“喝！当归炖的！”
浓重药味里，林天沉默地吞咽。
父亲忽然推过来一张存折：“你打回来的钱还剩一百八十七万，买房用不着这么多…”
存折被原路推回。“万柳书院那边己经预约，我们一家人过去看。”林天抽出湿巾擦掉妹妹嘴角的油渍，“带电梯。”
筷子掉在桌上。林建国和张秀兰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同样的惶恐。他们知道北京房价，儿子这些年汇回的“比赛奖金”竟能在三环买房？
“哥！”小雨突然举起手机，“业主群说咱们单元要装电梯，每户摊三万！”她狡黠地眨眼，“现在不用装啦？”
单元楼下的争吵声适时穿透窗子。
林天走到阳台，楼下围着一群邻居，居中的王婶正挥舞着缴费单：“三楼凭什么不交钱？将来你们不老？”
被指责的跛脚老人佝偻着背：“老伴癌症刚走…”
“刷——”
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切开暮色。林天按下车钥匙，仰望U8的车灯如巨兽睁眼，照亮楼前坑洼的水泥地。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聚焦在倚着栏杆的身影。
“电梯费用我出。”林天声音不高，却压过蝉鸣。
王婶的胖脸挤出笑：“哎哟林天出息了！听说你在国外比个赛就挣几百万？”
“够装十部电梯。”林天转身回屋，留下半句轻飘飘的话。楼下死寂片刻，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张秀兰追到客厅：“你逞什么能！二十几户要六十多万！”
“省得吵您睡觉。”林天打开冰箱拿水，冷藏室里塞满他童年爱吃的芝麻酱，瓶身还贴着促销标签。
纳米战衣在皮下轻微震颤，修复着翼装飞行时的肌肉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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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林天被自行车铃铛吵醒。小雨穿着新买的护具，正歪歪扭扭地骑行在小区空地。
车把上挂着小喇叭循环播放：“让一让！龙影教练教学中！”
“扶后面！哥你扶后面！”女孩紧张得声音变调。
林天单手搭着后座，看前轮画出一道道蛇形轨迹。某个瞬间他悄悄松手，小雨浑然不觉地骑出十几米，回头发现时惊喜的尖叫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
“我会了！我会…”庆贺的话戛然而止。小雨盯着哥哥身后，小脸突然垮下来。
七辆挂着电视台标牌的车堵在小区门口，镜头齐刷刷对准林天。
穿西装的女记者冲破保安阻拦：“林先生！请问您对打破翼装穿靶纪录有何感想？”
闪光灯淹没晨光。林天将妹妹挡在身后，护具磕碰着他的膝盖。
“让开。”两个字冻住了记者堆满笑容的脸。
人群却骚动得更厉害。“天哥！签个名！”“我们是极限运动协会的！”几个举着自拍杆的年轻人试图翻越绿化带。
“都滚蛋！”炸雷般的怒吼震得话筒嗡嗡作响。
马克·罗根从路虎车跳下，小山似的身躯撞开人墙，“没看见人家带妹妹呢？”
趁众人愣神，林天把小雨抱上自行车后座。
仰望U8碾过散落的名片驶出小区时，后视镜里马克正揪着记者的衣领说什么，金牙在朝阳下闪闪光。
“那个外国人好凶。”小雨搂紧哥哥的腰。
“他怕我被烦死。”林天拐进巷口的早餐铺，“吃不吃豆皮？”
油腻的塑料棚下，纳米战衣隔绝了劣质油烟味。
林天咬开焦脆的豆皮时，小雨正偷拍他发到同学群：“龙影啃豆皮实录！五块钱一份！” 群聊瞬间被“求偶遇”刷屏。
手机震动，系统光幕在豆浆热气上浮动：
「检测到精神松弛度提升至82%」
「肌肉修复效率+40%」
老板娘端来热干面嘀咕：“小伙子看着眼熟啊？” 邻桌大叔突然拍桌：“哟！这不昨晚电视上飞峡谷那个？” 满棚食客顿时举着筷子围过来。
林天抓起妹妹冲出人群。小雨在后座咯咯笑：“哥你非常出名啦！”
车驶过江桥时，林天降下车窗。带着水腥气的风灌进车厢，吹散了头发。
后视镜里，老城区正在晨光中苏醒，母亲或许正在新房张望，父亲大概在擦拭新车轮胎。
深海任务倒计时在视网膜角落闪烁。倒计时10天，他关掉了提示。
第三天。
万柳书院的售楼中心像一座水晶宫殿。林天推开玻璃门时，小雨的凉鞋在地毯上蹭出两道泥印。
销售总监吴敏小跑着迎上来，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面咔咔响。
"林先生！您终于来了！"她双手递上烫金名片，香水味熏得张秀兰后退半步，"咱们188平的样板间刚做完除醛..."
"要顶层。"林天打断她，手指点了点沙盘中央的楼王模型，"西户。"
吴敏的笑容僵了一秒："那个...顶层是398平的大平层，带私人泳池和..."
"就它。"林天从背包里抽出黑卡。金属卡片落在玻璃茶几上的脆响，惊飞了休息区正在啄食蛋糕屑的麻雀。
林建国一把拽住儿子胳膊："胡闹！三口人住西百平？"
"有客人房。"林天示意吴敏带路，"小雨的同学可以来过夜。"
电梯首达56层。当全景落地窗外的城市天际线撞入视野时，张秀兰腿一软扶住了墙。
阳光透过LOW-E玻璃过滤成柔和的琥珀色，在意大利灰大理石地面上流淌。
小雨尖叫着冲向无边泳池，惊起一群正在楼顶花园喝下午茶的贵妇。
"主卧套房在这边。"吴敏推开沉重的橡木门，"衣帽间有56平，能放得下..."
"妈，您看。"林天突然指向窗外。正对主卧的，是江城实验小学的红色跑道——小雨九月要入学的地方。
张秀兰的抗议卡在喉咙里。她颤抖的手抚过飘窗软垫，那里能望见女儿未来六年的每个清晨。
"哥！这个浴缸能游泳！"小雨从主卫探出脑袋，脸颊贴着金箔马赛克瓷砖。
吴敏适时递上ipad："全屋智能系统支持声控，比如..."
"开灯。"林天说。
三千盏隐藏式灯带次第亮起，智能窗帘无声滑开。
林建国倒退两步撞到玄关的当代艺术雕塑，慌得赶紧用袖子擦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总价多少？"父亲声音发虚。
吴敏的珍珠美甲划过屏幕："原价4620万，给您做到4500万整。首付..."
"全款。"林天划开手机银行。当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销售总监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回程的电梯里，林建国盯着镜面轿厢里一家西口的倒影——妻子攥着购房合同的手青筋凸起，儿子平静得像买了颗白菜，女儿正用新钥匙圈转钥匙玩。他突然红了眼眶。
"爸？"林天注意到父亲反常的沉默。
"你那些比赛..."林建国粗糙的掌心着真皮座椅，"到底有多危险？"
车驶过实验小学正门。放学的孩子们涌出校门，像一群彩色气球。林天降下车窗，初夏的风裹挟着孩童的笑声灌进来。
"够安全的。"他把产权证塞进储物格，"下周搬。"
小雨突然从后座扑上来搂住他脖子："我能请全班来游泳吗？"
"不行。"张秀兰条件反射地反对，又犹豫着改口，"...最多五个。"
仰望U8拐进老小区时，正在跳广场舞的王婶们齐刷刷停下动作。林天拎着印有"万柳书院"logo的礼品袋下车，袋子里是吴敏硬塞的进口巧克力。
"老林家真搬去万柳了？"
"听说是顶层复式！"
"他家小子在国外干啥的这么能挣..."
议论声追着他们上楼。张秀兰的背挺得比往常首，连常年疼痛的腰椎间盘似乎都不治而愈。当老旧的防盗门最后一次关上时，林天把新钥匙放在玄关的搪瓷盘里——那盘子印着"江城机械厂1992年先进工作者"的字样，是父亲半生骄傲的见证。
"明天叫搬家公司。"他说。
小雨正把巧克力分装进小塑料袋，准备明天带给同学。林建国着新房钥匙，突然起身从床底拖出个铁皮盒："首付的钱..."
盒子里是泛黄的存折、国债凭证和几张被退回的助学贷款申请表。林天合上盖子，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客厅里格外清脆。
"留着。"他把铁盒推回去，"给小雨当嫁妆。"
窗外，落日给老楼镀上最后一层金边。对面阳台的王婶举着手机偷拍，镜头反光一闪而过。
林天拉上窗帘，纳米战衣在皮下微微发热，修复着翼装飞行时拉伤的韧带。
深海任务的倒计时悬浮在视野角落，数字比昨天模糊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