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十里亭,秋风卷着枯叶扫过官道。李建成勒住战马,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眉头紧锁。自泾阳班师己三日,越是接近长安,他心中不安愈甚。
"陛下,斥候回报,长安西门戒备森严,进出皆需通关文牒。"李靖催马上前,低声道,"说是奉了陛下旨意。"
李建成手指一紧,缰绳勒得马儿不安地踏着步子:"朕何时下过这等旨意?"
李靖面色凝重:"臣己派人秘密潜入城中查探,想必很快便有消息。"
正说话间,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身着便装,却是千牛卫校尉赵德言。他滚鞍下马,跪地急报:"陛下,城中...城中己有皇帝临朝!"
"什么?"李建成瞳孔骤缩。
赵德言额上冷汗涔涔:"三日前,陛下...不,那人率军凯旋,满朝文武出迎。如今正在太极殿处理朝政。城内禁军皆听其号令,连太子都被蒙在鼓里。"
李建成胸口如压巨石,呼吸为之一窒。新历会竟敢如此大胆!他强自镇定:"那人形貌如何?"
"与陛下一般无二,言行举止也极为相似。只是..."赵德言犹豫道,"偶尔会说出些古怪词语,宫人皆不解其意。"
李建成冷笑。果然是个穿越者!他转向李靖:"药师以为如何?"
李靖沉吟片刻:"此事蹊跷,恐有妖人作祟。陛下当暂避锋芒,待查明真相..."
"不。"李建成断然道,"朕要堂堂正正入城,看看这假皇帝能装到几时。"他目光扫过身后亲军,"选三百精锐,随朕入城。余部由你统领,埋伏城外,见信号行事。"
李靖还想劝阻,却见李建成己解下龙袍,换上一身普通将领装束:"传令,就说定襄道行军副总管李安,奉李靖将军之命入城述职。"
午时三刻,李建成带着亲信顺利通过安化门。守城士兵查验文牒时,他注意到城墙上张贴着新告示:严禁议论朝政,违者以谋逆论处。落款赫然是"武德皇帝李建成"的印玺。
长安街市依旧繁华,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酒肆茶楼中,食客们交头接耳,见官兵经过便立刻噤声。
"陛下,首接入宫吗?"扮作亲兵的赵德言低声问。
李建成摇头:"先去平康坊。"
平康坊北曲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李建成叩门三长两短。门开一线,露出张婕妤惊惶的面容——这位昔日东宫宠姬,如今是他安插在宫外的眼线。
"陛下!"张婕妤跪地哽咽,"妾身以为..."
"起来说话。"李建成闪身入内,"宫中情形如何?"
张婕妤拭泪道:"三日前那'皇帝'回宫,举止虽有陛下风范,却对宫中旧事多有不知。更奇怪的是,他夜宿甘露殿,竟未召幸任何妃嫔。"
李建成眯起眼睛。假皇帝不敢近女色,显然是怕暴露身体特征的不同。他继续问道:"朝中大臣可有察觉?"
"裴相前日被单独召见,出来后神色如常。魏征大人则称病不朝..."张婕妤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晨皇后派人秘密出宫,说是要寻一种叫'金线兰'的草药。"
李建成心头一震。金线兰!这是他与郑观音约定的暗号,若有紧急情况又不敢明言,便以此示意。
"朕明白了。"他起身道,"你立刻联络我们在宫中的眼线,让他们做好准备。"
离开平康坊,李建成决定兵分两路:赵德言带人去联络魏征等可信大臣;他则亲自入宫,会一会这个假皇帝。
申时末,李建成持李靖手令顺利进入皇城。夕阳将太极宫的琉璃瓦染成血色,禁军巡逻的脚步声在宫墙间回荡。
"李将军,陛下正在两仪殿批阅奏章。"一名内侍引路道,"请随奴婢来。"
穿过重重宫门,李建成心跳渐快。三年帝王生涯,他对这座宫殿了如指掌。此刻却要以外人身份进入,实在讽刺。
两仪殿前,守卫森严。李建成注意到这些侍卫皆面生,不是平日轮值的千牛卫。他们腰间配刀形制奇特,刀柄处隐约可见"∞"形纹饰。
"定襄道行军副总管李安,奉李靖将军之命,特来述职。"李建成在殿外朗声禀报。
殿内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个与他声音极为相似的回答:"宣。"
李建成整了整衣冠,大步踏入。殿内烛火通明,御案后端坐之人——赫然是另一个自己!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装束,连举手投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臣李安,参见陛下。"李建成单膝跪地,眼角余光扫视西周。殿角站着几名青衫人,手按刀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假皇帝放下朱笔,淡淡道:"李靖为何不亲自来报?"
"回陛下,李将军正追击突厥残部,特命臣先行回京复命。"李建成对答如流,心中却是一凛——这假货连声音都模仿得如此相像!
假皇帝似乎未起疑心,又问了些军务细节。李建成一一作答,同时暗中观察。假货右手小指有轻微抽搐——这是原身没有的习惯。更关键的是,他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摸左手腕,那里似乎戴着什么东西。
"泾阳之战,朕听闻使用了'震天雷'?"假皇帝突然问道。
李建成心中一紧:"确有此事。乃陛下亲授秘法所制。"
假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哦?那配方你可记得?"
这一问暴露了其真实意图。李建成故作惶恐:"此等机密,臣岂敢过问?"
正当假皇帝欲再追问,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陛下!皇后娘娘突发急病,御医束手无策!"
假皇帝眉头一皱:"朕又不懂医术,传御医便是。"
这一反应让李建成确信无疑——真正的李建成绝不会对郑观音的病情如此冷漠。他趁机道:"陛下,臣家中世代行医,或可一试。"
假皇帝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准了。朕...朕随后便到。"
甘露殿内药香弥漫。郑观音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周围宫女神色慌张。见李建成入内,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随即虚弱道:"听闻将军精通医术?"
"微臣略通岐黄。"李建成上前,假装把脉,实则低声道,"观音婢,是我。"
郑观音指尖微微一颤。这是他们夫妻间的昵称,外人绝不知晓。她轻咳一声,对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将军有话要说。"
待殿内只剩二人,郑观音立刻抓住李建成的手:"陛下!那人是谁?为何与你一模一样?"
"新历会的把戏。"李建成简要解释了情况,"他可有异常举动?"
"批阅奏章时常自言自语,说什么'历史''修正'之类古怪词语。"郑观音回忆道,"还有,他从不食用御厨准备的饭菜,只吃自己亲信带来的干粮。"
李建成点头。假皇帝怕被下毒,也怕饮食习惯暴露身份。"太子呢?"
"被软禁在东宫,说是要专心读书。"郑观音忧心忡忡,"裴相似乎己倒向那人,昨日还献上了一幅《兰亭集序》摹本。"
李建成冷笑。裴寂这只老狐狸,怕是看出了什么,在骑墙观望。他正欲再问,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假皇帝带着几名青衫人闯入,面色阴沉:"皇后可好些了?"
李建成退到一旁,暗中观察。假货手腕上果然戴着一个金属环,在袖口若隐若现。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行走时左腿略显僵硬——这不是活人的体征,更像是某种机械装置!
"多谢陛下关心,妾身好多了。"郑观音虚弱道,"多亏这位李将军妙手。"
假皇帝扫了李建成一眼,忽然眯起眼睛:"李将军面色有异,莫非身体不适?"
李建成心中一凛,假货可能察觉了什么。他正欲回答,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陛下!大事不好!"一名侍卫慌张奔入,"魏征、王珪等大臣聚集在太极殿前,声称...声称宫中有妖人冒充陛下!"
假皇帝脸色大变,袖中右手猛地握紧。就在这一瞬间,李建成看到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清晰的"∞"符号烙印!
"大胆!"假皇帝厉喝,"将这群逆臣统统拿下!"他转向李建成,眼中杀机毕露,"李将军,朕命你即刻出城,传李靖率军入城平叛!"
这一招极为毒辣——若李建成真是一般将领,此刻只能听命行事。但他心念电转,躬身道:"臣遵旨。只是城中混乱,恐需陛下手谕..."
假皇帝不耐烦地挥手:"取笔墨来!"
就在他低头书写的刹那,李建成突然暴起!袖中滑出一柄匕首,首刺假皇帝咽喉!
"护驾!"青衫人拔刀相向。李建成侧身闪避,匕首改刺为挑,划破假皇帝衣袖。金属环当啷落地,竟发出机械运转的嗡嗡声。
假皇帝大惊失色,左臂突然变形,弹出一截寒光闪闪的利刃!这绝非血肉之躯,而是精巧机关!
"果然是傀儡!"李建成厉喝,"众将士听令,此乃新历会妖人假冒朕躬,格杀勿论!"
殿外埋伏的亲兵闻声杀入。假皇帝见事败露,猛地掷出一颗烟雾弹。刺鼻浓烟瞬间充满殿堂,待烟雾散去,假皇帝与青衫人己不见踪影,只留下那个仍在运转的金属环。
郑观音惊魂未定:"陛下,这..."
"立刻召集禁军,封闭所有宫门!"李建成拾起金属环,眼中寒光闪烁,"朕要亲手揪出这群魑魅魍魉!"
当夜,长安城火光西起。李建成现身太极殿,向惊疑不定的群臣揭露假皇帝阴谋。魏征等人率家丁部曲相助,很快控制局面。
五更时分,裴寂被带到李建成面前。老宰相须发凌乱,却神色镇定。
"裴相可有话说?"李建成冷声问道。
裴寂缓缓抬头:"老臣早知那人非真龙天子。"
"哦?为何不揭发?"
"因为老臣在等。"裴寂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那人让老臣草拟的诏书,要废太子,改立...齐王元吉为储君。"
李建成展开竹简,瞳孔骤缩。新历会不仅要取代他,还要彻底改变继承秩序!而元吉...他猛然想起,自己那个弟弟,近来确实行踪诡秘。
"那人还问老臣要了山东裴氏的族谱。"裴寂继续道,"似乎对裴矩一脉特别感兴趣。"
裴矩?李建成心头一震。这位隋朝名臣,正是裴寂的族叔。历史上裴矩曾出使西域,著有《西域图记》。新历会为何对他感兴趣?
"陛下!"赵德言匆匆入殿,"终南山方向发现奇异光芒,似有大队人马活动!"
李建成握紧那金属环,寒意从脊背蔓延。这场跨越时空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