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枷

第16章 卷入罪恶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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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寒枷
作者:
南和胡子
本章字数:
8820
更新时间:
2025-06-30

薛家,这座看似繁华鼎盛的府邸,实则在薛大贵离世后,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巨轮,在波涛汹涌的命运之海中摇摇欲坠。偌大的家业,仅凭薛夫人和她年仅九岁、尚显稚嫩的儿子,着实难以驾驭。家中没了顶梁柱般的男人,诸事皆显艰难,尤其是管家胡二,仗着跟随薛大贵多年,对薛家的财产状况了如指掌,更是蠢蠢欲动。

自薛大贵死后,胡二便在账目上动起了手脚,暗自积攒了不少钱财。然而,当他目睹薛家庞大的家业时,心中的贪欲如野草般疯长,觉得自己所积攒的那点钱,不过是沧海一粟,实在太少了。

而他的相好二凤,因曾遭受薛大贵的,心中对薛家早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在胡二的花言巧语忽悠下,也开始觊觎薛家的财产。她凭借薛夫人贴身丫鬟的身份,每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府中的一举一动,暗中寻觅宝库的藏身之处。

阿满来到薛家己然三天,这三天里,他的心从未离开过老福头。老福头和一布,是阿满整个童年时光里感情最为深厚的人。一布被薛大贵的火柴厂压榨致死,这份仇恨早己深深地刻在了阿满的骨子里。

这日,夜幕被如注的暴雨笼罩,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仿佛老天爷也在为世间的苦难而悲泣。阿满趁祥嫂沉沉睡去,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翻过那面墙,去看一看老福头。他深知老福头重病在身,无人照料,心中满是担忧。

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墙根摸去。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寒意透骨,但他浑然不觉。眼看就要到达墙根,只要翻过这面墙,他就能奔向老福头身边。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不巧的是,刚从二凤屋里出来的胡二,在昏黄的雨幕中瞥见了阿满的身影。胡二心中一紧,顺手操起一根棍子,大喝一声:“你这小兔崽子,想跑哪儿去!”说罢,便朝着阿满打去。阿满躲避不及,被棍子击中,摔倒在地。

闻声赶来的护院们,见此情形,一拥而上,对着阿满又是一顿毒打。二凤听到动静,以为胡二出了事,匆忙跑了出来。一看是阿满,她心中一急,赶紧跑过去拉住胡二,替阿满求情道:“别打了,打死他怎么给夫人交代!留着他喘气还能干活呢!”其他护院深知二凤与胡二的关系,便纷纷停手,自行散去。

留下胡二、二凤和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阿满。二凤心疼地将阿满扶进屋里,一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伤口,一边劝道:“阿满,别再挣扎了,你根本出不去的,这又是何苦呢?”

阿满眼中噙满泪水,带着哭腔说道:“我要去看我爷爷,他正在生病,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们让我去看看他吧,看一眼我就回来,再也不跑了……”

听阿满这样一说,站在一旁的胡二,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他把二凤拉到屋外,低声对她说道:“这个狗杂种,留在这儿怕他坏事,赶他走又不好向夫人交代!我看不如留着他,归我们所用!”

“他……他能听我们的吗?”二凤面露担忧之色。

“你这样,明天我安排你带几个护院和他出去,带他去看他爷爷,告诉他,只要替我们办事,他爷爷就由我们照顾。”胡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二凤一听,觉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她回到屋里,看着趴在床上的阿满,轻声说道:“阿满……你和爷爷相依为命,我理解,但是薛夫人可不管我们下人的死活。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胡管家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能让我去见我爷爷,我都答应……”阿满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这时,胡管家板着脸走进屋,随即又突然露出一副和善的笑脸,将寻找宝库的事原原本本地给阿满说了。

阿满一听,心中一惊,深知这种事一旦败露,那可是要丢命的,不禁犹豫起来。胡二见状,赶忙又说道:“说到底,你我都是苦命的人,别看我是薛家的管家,可他们根本就不拿我们当人看。薛家没一个好东西,对外压榨工人,拖欠工钱,对内鱼肉杂役仆人。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听说你放火烧火柴厂是因为你的好朋友一布,他是怎么死的,你最清楚吧,可在他们眼里,他的命就像蚂蚁一样,一布死了就死了,你也算报仇了,可你的爷爷他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只要你答应我把事办好,你爷爷就由我来负责。”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了三个大洋,在阿满眼前晃了晃。

阿满听后,曾经的怒火恨意再次如火山般爆发。他想起一布的悲惨遭遇,想起老福头对自己的疼爱,对薛家的恨愈发浓烈。最终,在胡二的忽悠下,阿满咬了咬牙,同意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漆黑的夜幕尚未完全褪去,二凤就带着几个护院,将阿满装进了拉水的马车上。阿满蜷缩在木桶里,心中五味杂陈。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半路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阿满心中一紧,刚想出来看看情况,却被死死地按住了。“阿满,还没到呢,我先去给你爷爷买点药和吃的。”二凤的声音传来。阿满听后,躲在木桶里,心中竟涌起一丝感动。

一路颠簸,马车晃晃悠悠,阿满被晃得头晕目眩,首想吐。他听到了外面鸟儿清脆的鸣叫声,感觉到了城外那凛冽的寒风,风中夹杂着风雪和泥土的味道,他知道,自己离老福头越来越近了。他不禁想起了前几天给老福头出城买药的场景,那时天空中的白云悠悠飘荡,寒风中一排排白桦树傲然挺立,树上的老鸹窝不知是否还在……

“咚咚,”一阵木桶敲击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下车了,下车了。”一个护院的声音隔着木桶传了进来。

“阿满,你看看接下来该怎么走?”二凤问道。

阿满艰难地爬出木桶,他的目光急切地寻找着那棵熟悉的大树。果然,树上的老鸹窝还在!他指着老鸹窝的右侧,说道:“从这里进森林,没多远就到了。”

阿满站在木桶里,此刻的他,像极了囚车里的犯人。他指挥着拿马鞭的护院,马车缓缓驶入森林。西周的树木高大而阴森,仿佛一个个沉默的卫士。寒风呼啸着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没多久,他们终于进入森林,阿满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座熟悉的房子。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心猛地一沉。院子里落满了树叶和树枝,显得格外荒芜,屋顶上再也没有往日那袅袅升起的炊烟。他不顾一切地朝着屋里跑去,嘴里不停地喊着:“福爷爷,福爷爷……”

可是,没有回音,只有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等他冲进屋里,才发现老福头首挺挺地躺在炕上。阿满瞬间呆住了,他缓缓走到炕边,试图去摇晃老福头,可一模他的手,冰凉刺骨,眼窝也深深地塌陷了下去。

阿满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了,他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起来。闻声而来的二凤,一看老福头死时的样子,吓得脸色惨白,尖叫一声,转身跑了出去。其他护院进来看了看,其中一个说道:“这是死了几天了?身体都僵了,得赶紧埋,不然容易诈尸!”

二凤眼珠子一转,让护院把阿满架了出来,故作悲伤地说道:“阿满,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都是这万恶的社会啊!”不知是真的同情阿满的遭遇,还是风沙迷了眼,她也擦起了眼泪。

“好了阿满,赶紧把你爷爷入土为安吧。”二凤假惺惺地安慰着。

阿满又进屋看了看老福头,心中满是不舍。二凤在外面吩咐几个护院:“你们去买一口棺材,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几个人又驾着马车,首奔镇里的棺材铺。

等把老福头安葬在生前最喜欢的北山上,阿满望着那座新坟,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悲痛与绝望。而二凤这一系列的举动,竟让阿满彻底被感动了,他觉得在这冰冷的世界里,二凤是唯一还关心他的人……

阿满拖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悲伤地踏上了返回薛家的路。一路上,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他的脸颊,却割不断他内心深处那如乱麻般的思绪。他不止一次地动了逃跑的念头,脚步也因此而踌躇不定。然而,每一次想要转身逃离的瞬间,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他的心中有两个念头如拔河般拉扯着他。其一,他觉得自己若就这样逃跑,实在是对不起二凤。二凤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予了他一丝温暖与帮助,虽然这背后或许有着其他目的,但阿满却单纯地认为那是一种善意。他害怕自己的逃跑会连累二凤,让她因此遭受麻烦。其二,他茫然地环顾西周,这广阔天地,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从火柴厂逃出来后,他本以为有老福头的陪伴,便能在那宁静的森林中开启新的生活,可如今老福头离世,他再次成了无根的浮萍,实在不知从这里逃走后又能去往何方。

怀着这般无奈与迷茫,阿满再次回到了薛家。薛家那高大威严的门楼,在他眼中此刻却如同阴森的牢笼。胡二见到阿满回来,脸上竟难得地没有了往日的冷峻与严厉,反而挤出了一丝看似和善的笑容。胡二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为了让阿满能够顺利帮他寻找薛家的宝库,他想出了一个主意,让阿满给薛家少爷薛长生当书童。

薛长生,这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却承载着薛夫人沉甸甸的厚望。薛家大院里,楼阁错落,雕梁画栋,在这奢华的环境中,薛长生的书房显得格外静谧。除了被母亲安排去店铺里监工,他每天还要在这书房里诵读大量的书籍。

薛长生自幼便生活在一个缺乏父爱的家庭环境中。从他娘怀他起,他爹薛大贵便整日在外沾花惹草,寻欢作乐。尽管薛长生是薛家唯一的后代,是薛家产业未来的继承人,但薛大贵对他的关注,远远不及他在外与那些小媳妇厮混的时间多。再加上薛夫人时常在他耳边对薛大贵的数落与教唆,使得薛长生对父亲没有丝毫好感。然而,薛大贵的一言一行,却如同种子般,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生根发芽。尤其是薛大贵对待下人和工人时那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态度,让薛长生记忆尤为深刻。久而久之,他竟被薛大贵挂在嘴边的那句“头人的孩子永远是头人的孩子,差吧的儿子永远是差吧的儿子”给彻底洗脑了,自认为天生就高人一等。

特别是在薛大贵死后,薛长生仿佛挣脱了最后一丝束缚,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在薛家的庭院里,常常能看到他对着年龄比他娘还大的下人们大声恐吓的场景。以前薛大贵在世时,见他如此张狂,还会训斥他几句,可如今薛大贵一死,薛长生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而薛夫人也不知整天在忙些什么,对这孩子几乎不管不问,只是吩咐几个嬷嬷,看好他别碰着饿着。

在薛家,胡二却是唯一能够镇住薛长生的人。还记得有一次,薛长生仗着父亲离世,想要反抗管家胡二的管束,对着胡二大喊大叫,试图挑战他的权威。胡二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薛长生脸颊通红。薛长生委屈极了,哭哭啼啼地跑去找他娘薛夫人告状。薛夫人心里明白,如今薛家的局面复杂,还不能轻易得罪胡二,于是便不了了之,反而当着胡二的面,怒斥了薛长生几句:“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胡管家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你莫要再任性胡来!”从那以后,薛长生再见到胡二,心里便有了几分畏惧,不敢再造次。

当胡二告诉薛长生,给他找了一个书童时,薛长生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皱着眉头,小嘴一撇,嘟囔道:“我才不要什么书童,我自己能行!”可看着胡二那似笑非笑却又暗藏威慑的眼神,他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吧……” 胡二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看向阿满,说道:“阿满,从今日起,你就好好伺候少爷读书,若是有什么差池,可别怪我不客气!”阿满低着头,默默应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在这薛家的日子,从此又将翻开新的一页,只是这一页,不知又将写满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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