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缨那漫不经心的一问,如同寒冰悬顶。
李锦浩跪伏在地,捧着魂血的手抖如筛糠。
冷汗浸透九龙帝袍,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夫君,你说…收不收呢?”
夜离缨的声音带着慵懒的鼻音。
指尖缠绕着临牧云的白发,目光只落在他冷峻的侧脸。
仿佛跪着的不是仙界之主。
而是路边的尘埃。
临牧云血眸低垂,扫过那滴悬浮的金色魂血。
主宰后期的神念轻易便洞悉了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彻底臣服的灵魂烙印。
他沉默片刻。
“留着,或有用处。”
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哦?听夫君的。”
夜离缨唇角微弯,似笑非笑。
玉指随意一点。
那滴悬浮的金色魂血。
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瞬间没入临牧云眉心!
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金纹印记。
李锦浩只觉得灵魂深处猛地一紧。
仿佛被套上了一条无形的枷锁。
生死,尽在对方一念之间!
但…活下来了!
巨大的狂喜与劫后余生瞬间淹没了他!
“谢前辈不杀之恩!谢前辈大恩!”
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晚辈李锦浩,日后任凭前辈差遣!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声音带着哭腔的激动。
“滚吧。”
临牧云声音平淡,如同驱赶蚊蝇。
“是!是!晚辈告退!绝不打扰前辈清修!”
李锦浩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
甚至不敢再看花坊内一眼。
周身帝威收敛到极致。
化作一道黯淡金光,狼狈不堪地撕裂空间遁走。
生怕慢了一步,那煞星就改了主意。
花坊内重归寂静。
只剩下吴峰师徒粗重恐惧的喘息。
吴峰目睹了仙界界主跪地献魂、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的全过程。
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前…前辈…饶…”
他刚想挤出几个字求饶。
临牧云冰冷的眼神己扫了过来。
没有丝毫波澜。
如同看两块碍眼的垃圾。
他甚至连手都懒得抬。
只是意念微动。
嗡!
一股无形的吞噬之力骤然降临!
如同两张无形的巨口!
瞬间将跪在地上的吴峰和瘫在尿泊中的吴子叶笼罩!
“不——!”
吴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连同他那元婴初期的修为和灵魂。
便被那恐怖的吞噬之力瞬间分解、炼化、吸收!
化作两缕微不足道的精纯能量。
汇入临牧云浩瀚如星海的主宰魔元之中。
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地上只留下两滩人形的浅灰印记。
风一吹,便彻底消散。
仿佛从未存在过。
主宰后期吞噬元婴筑基?
如同汪洋吞滴水。
毫无用处。
尘埃落定。
夜离缨挥了挥玄袍衣袖。
一股无形的力量拂过。
花坊内刺鼻的血腥与尿臊味瞬间消散。
被砸落的七心海棠碎片也消失无踪。
一切恢复整洁如初,花香弥漫。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插曲从未发生。
她重新依偎进临牧云怀里。
青丝蹭着他微凉的颈窝。
“夫君,清净了。”
声音带着一丝满足的慵懒。
临牧云“嗯”了一声。
环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
两人享受着劫后余生的静谧。
窗外,雨声依旧淅沥。
日子如同门前青石板上流淌的溪水。
在凡尘的烟火气中缓缓前行。
云缨花坊成了小城一景。
白发黑袍的冷峻郎君。
青发玄袍的绝色花娘。
成了街坊邻居津津乐道的奇谈。
邓小强依旧是花坊的常客。
“临叔!夜姨!”
小家伙抱着新摘的狗尾巴草冲进来。
献宝似的举到临牧云面前。
“给!小强送你的!”
临牧云看着那毛茸茸、沾着泥土的草。
万年冷峻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夜离缨噗嗤一笑。
接过狗尾巴草,插在临牧云鬓边。
“嗯,好看!夫君戴什么都好看!”
临牧云:“……”
默默取下,放在柜台上。
耳根微红。
“临叔!”
邓小强又神秘兮兮地凑近。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块压得有些变形的绿豆糕。
“这是隔壁私塾新来的柳姐姐给的!”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
“柳姐姐可好看了!还夸叔叔你…白发飘飘…很…很俊!是她的偶像!”
他努力学着大人的形容词。
“她让我带给叔叔尝尝!说谢谢叔叔上次帮她扶住了要倒的书架!”
邓小强小脸兴奋,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夜姨脸上的笑容。
正一点点凝固。
“哦?”
夜离缨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她放下手中修剪花枝的银剪。
走到临牧云身边。
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青丝垂落,遮住了半边脸。
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清澈眼眸。
看向临牧云。
“夫君…什么时候…英雄救美去了?”
“我怎么不知道?”
指尖在他手臂内侧,不着痕迹地用力一掐!
临牧云身体一僵。
“书架欲要砸我,我便随手推开。”
他言简意赅,试图抽回手臂。
却被夜离缨死死箍住。
“柳姐姐?教书先生?”
她歪着头,看向邓小强。
笑容甜美,眼底却无一丝温度。
“小强觉得…她比夜姨如何呀?”
邓小强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寒意。
缩了缩小脖子。
“当…当然是夜姨最好看!”
“是吗?”夜离缨笑意更深。
“那下次柳姐姐再让你送东西…”
她俯身,轻轻捏了捏邓小强的脸蛋。
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你就告诉她…”
“叔叔他呀…只吃夜姨做的糕点。”
“别人的…会!中!毒!哦!”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吓得邓小强一哆嗦,连连点头。
抱着小布包,一溜烟跑了。
铁匠铺炉火正红。
王姨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物路过。
汗水浸湿了鬓角。
“牧云兄弟!搭把手!”
她招呼着在铺子外看邓强打铁的临牧云。
“帮我把这盆衣服晾后面竹竿上,太重了!”
临牧云沉默地走过去。
接过沉重的木盆。
王姨感激地笑了笑。
很自然地抬手,用衣袖擦了擦临牧云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辛苦你了兄弟!”
这纯粹是邻里间朴实的动作。
临牧云身体却瞬间僵硬!
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视线。
从云缨花坊门口穿透而来!
死死钉在王姨那只擦过他额角的手上!
“王姨。”
夜离缨不知何时己站在花坊门口。
玄袍无风自动。
脸上带着温柔得体的笑容。
“这点小事,怎好劳烦我家夫君?”
她莲步轻移,走到王姨身边。
不着痕迹地隔开了王姨和临牧云。
玉手轻轻搭在王姨的手臂上。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
让王姨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扶着木盆的手。
“我来吧。”
夜离缨单手接过那沉重的木盆。
如同拈起一片羽毛。
转身走向后院。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
那冰冷的血月之瞳。
如同淬毒的利刃。
狠狠剜了临牧云一眼。
夜幕降临。
花坊结界无声落下,隔绝内外。
暖黄的灯光下,花香氤氲。
气氛却冰冷得如同九幽寒狱。
夜离缨脸上的温柔笑意早己消失无踪。
青发披散,玄袍领口微敞。
血月之瞳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一步步逼近临牧云。
“夫君…”
她声音又轻又柔,却带着刺骨的冷意。
“今天…很热心嘛?”
“帮柳先生扶书架?”
“帮王姨…擦汗?”
“嗯?”
最后一个尾音上扬。
带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临牧云心中警铃大作!
“举手之劳…”
他试图解释,身形下意识想后退。
“别动!”
夜离缨声音陡然转厉!
玉指隔空一点!
嗤啦——!
临牧云身上那件坚韧的黑袍。
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割!
瞬间化作漫天碎片!
精壮的上身暴露在灯光下。
上面还残留着之前留下的暧昧红痕。
“你…”
临牧云脸色微变。
“我怎么了?”
夜离缨欺身而上。
冰冷的指尖带着天玺境的恐怖力道。
狠狠掐住他腰间的!
用力一拧!
“嘶——!”
饶是临牧云心志如铁,主宰魔躯。
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得倒吸一口冷气!
“谁准你…让别的女人碰你?”
夜离缨血瞳中翻涌着疯狂的占有与暴戾。
指尖下滑。
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狠狠划过他紧实的腹肌!
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如同鞭笞!
“就算是擦汗…也不行!”
她声音尖锐。
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临牧云的手腕。
天玺境的恐怖力量爆发!
如同铁钳般将他狠狠掼在铺满柔软花瓣的藤榻上!
花瓣纷飞。
“夜离缨!你疯了!”
临牧云低吼,试图挣扎。
“我是疯了!”
夜离缨上去。
青丝垂落,遮住了她半张脸。
露出的那只血月之瞳,闪烁着病态的兴奋。
“从你让我等三年…从我给你种下情蛊的那一刻…”
“我就为你疯了!”
她俯下身。
红唇狠狠咬上临牧云的锁骨!
不是吻!
是带着惩罚性质的撕咬!
鲜血瞬间渗出!
“呃!”临牧云闷哼。
剧痛与识海情蛊催生的汹涌爱意交织。
形成一种扭曲的刺激。
“你是我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都是我的!”
夜离缨的声音带着哭腔般的执拗。
指尖带着魔元。
在他胸膛、腰腹…留下更多肆虐的痕迹。
或掐,或拧,或划。
每一次都伴随着主宰魔躯的痛楚。
和灵魂深处情蛊欢愉的颤栗。
临牧云紧咬牙关。
最初的愤怒与抗拒。
在这病态的占有与情蛊的双重冲击下。
渐渐化为一种无力与…恐惧。
他看着身上那双时而疯狂、时而迷醉的血月之瞳。
感受着身体被标记般的痛楚。
心中第一次升起强烈的念头。
这个女人…
她温柔时如同春水。
疯狂时…比主宰自爆还要可怕!
他这条命,或许不会终结在强敌手中。
却迟早要葬送在这病娇魔女的…“溺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