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沉默思索、酒馆气氛微妙之际——
“喵……”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猫叫,如同冰晶滴落玉盘,毫无征兆地在该隐的脚边响起!
该隐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猛地低头!
只见一只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小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蹲坐在他破烂的草鞋旁边。小猫体型娇小,毛发蓬松如雪,在昏暗肮脏的酒馆地面上显得格格不入,干净得不染尘埃。它正仰着小脑袋,用一双……纯粹得如同凝固寒潭、毫无情绪波动的银白色眼眸,静静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银瞳!
白发!银瞳!
该隐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是糜芷?!她怎么可能在这里?!还是……以一只猫的形态?!
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灌了铅!面对糜芷那非人的存在,他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恐惧?不,是一种更深沉的、面对绝对未知和绝对力量差距的本能敬畏!
对面的里德尔也注意到了这只突兀出现的白猫。他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强烈的惊疑!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白猫那双纯粹的银瞳上,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酒杯,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猫……”里德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在银瞳白猫和该隐震惊失色的脸上来回扫视,仿佛在确认某种匪夷所思的猜想。
白猫对里德尔的存在和酒馆的嘈杂恍若未闻。它只是静静地看着该隐,然后极其优雅地、无声无息地向前迈了一步,轻盈地跳上了该隐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膝盖!
冰冷的、毫无体温的触感隔着破烂的麻布传来!该隐的身体瞬间僵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内侧紧贴的青铜笔记,在接触到白猫的瞬间,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唤醒般的悸动!契约烙印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感!一股混乱、警惕、甚至带着一丝……奇异共鸣的冰冷意念,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是她!腐朽的残渣!气息……微弱……形态……改变?蝼蚁!小心!极度危险!】笔记的意念充满了惊涛骇浪!
白猫——糜芷——似乎完全无视了笔记的意念风暴。她在那破旧、沾满污泥和血污的膝盖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蜷缩起来,如同找到了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蓬松雪白的尾巴轻轻扫过该隐的手背,带来一丝冰冷滑腻的触感。她微微仰起头,那双纯粹的银瞳,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再次落在该隐的脸上,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临时载体”的状态。
“呃……”该隐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意义不明的音节。面对这超出理解范畴的存在,饶是前世“渡鸦”见惯风浪,此刻也感到一种手足无措的荒谬和惊悚。他想动,身体却被无形的恐惧和那冰冷的猫躯压制着。
里德尔死死盯着蜷缩在该隐膝盖上的银瞳白猫,脸上的惊疑之色越来越浓,最终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凝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其凝重地对该隐说道:“孩子……不管你昨晚遇到了什么……不管你膝盖上现在是什么……离开这里!立刻!马上!裹尸布的‘血牙卫’……己经到街口了!他们带着追踪猎犬!目标……恐怕不只是你!”
仿佛为了印证里德尔的话,酒馆外嘈杂的街道上,猛地传来一阵压抑而凶戾的犬吠!以及沉重、整齐、带着金属甲胄摩擦声的脚步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训练有素的杀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瘸腿老杰克”小酒馆!
酒馆内瞬间死寂!所有喧嚣戛然而止!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血牙卫!裹尸布兄弟会最精锐、最冷酷的执法队!他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目标就在附近!
该隐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膝盖上冰冷白猫的存在带来的惊悚感,瞬间被更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压倒!追踪猎犬!他现在浑身是伤,血腥味根本掩盖不住!一旦被堵在酒馆里,十死无生!
“后门!厨房后面!”里德尔猛地站起身,语速极快,枯瘦的手指指向酒馆后方油腻腻的布帘,“快走!带着你的……‘猫’!”
最后的“猫”字,他咬得极重,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深意和警告。
没有时间犹豫了!该隐猛地咬牙!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震惊和恐惧!他几乎是用尽全力,一把将膝盖上那只冰冷、毫无反抗的白猫捞起,紧紧抱在怀里!入手的感觉轻若无物,却带着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银瞳白猫在他怀中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那双冰冷的银瞳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却没有挣扎。
他顾不上怀里的“恐怖存在”,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在里德尔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撞开旁边一个目瞪口呆的酒客,掀起油腻的布帘,一头扎进了弥漫着食物腐败和油烟味的昏暗厨房!
厨房里光线更暗,一片狼藉。几个同样被外面动静吓呆的帮厨愣在原地。该隐看也不看他们,凭借着前世“渡鸦”在复杂环境中锻炼出的方向感,以及刚才里德尔指示的方位,如同猎豹般冲向厨房后墙一个被杂物半掩着的、狭窄破败的后门!
“拦住他!”门外传来血牙卫冷酷的咆哮和猎犬兴奋的狂吠!沉重的脚步声正迅速逼近酒馆正门!
砰!
该隐用肩膀狠狠撞开后门腐朽的木门!冰冷的夜风和贫民窟特有的恶臭瞬间涌入!他抱着怀中冰冷的白猫,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一头扑进了外面狭窄、肮脏、堆满垃圾的后巷!
几乎在他冲入后巷的同一刹那!
轰!
酒馆正门被粗暴地撞开!几个身穿暗红色皮甲、脸上戴着狰狞狼牙面具、浑身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血牙卫,手持锋利的弯刀和锁链,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冲了进来!几条体型彪悍、口角流涎、眼中闪烁着凶残红光的追踪猎犬,狂吠着,焦躁地在酒馆地面上嗅闻着,很快便锁定了该隐刚才坐过的位置和冲向后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