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他刚跑!带着一只白猫!”一个血牙卫头目发出冷酷的命令!
杂乱的脚步声、犬吠声和金属摩擦声瞬间涌向后厨!
该隐在狭窄、泥泞、堆满秽物的后巷中亡命狂奔!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怀中的白猫紧贴着他的胸口,那毫无体温的冰冷触感如同抱着一个冰块,不断提醒着他怀中“存在”的非人本质。左臂内侧的笔记在疯狂悸动,契约烙印灼热滚烫,传递着混乱的警告和某种……被白猫气息引动的奇异共鸣。
身后的追兵和猎犬的狂吠声越来越近!血腥味和汗臭味混合着猎犬的腥臊气,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他的体力在急剧消耗,强行压制的伤势在剧烈奔跑中如同无数根钢针在体内搅动!灵魂的撕裂感也因剧烈的精神波动而加剧!
不行!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必须想办法!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迷宫般复杂交错的后巷。突然,前方不远处一个堆满废弃木箱和垃圾的角落,一个极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被厚厚油污覆盖的墙壁裂缝吸引了他的注意!裂缝后面,隐约传来水流声和更浓烈的腐败气味——是另一条排污渠的支流!
就是那里!
该隐用尽最后力气,抱着怀中的冰冷白猫,如同滑溜的泥鳅,猛地挤进了那个狭窄肮脏的裂缝!
噗通!
身体再次摔落在冰冷粘稠的污水中!刺鼻的恶臭瞬间将他包围!湍急的水流立刻裹挟着他向下游冲去!
“在那边!他跳排污渠了!”巷口传来血牙卫的怒吼和猎犬不甘的狂吠!但他们魁梧的身躯显然无法挤进那狭窄的裂缝!
暂时……甩掉了!
该隐在冰冷的污水中挣扎着稳住身形,大口喘息着,污秽的水流不断灌入口鼻。怀中的白猫被他死死护在胸口上方,冰冷的毛发被污水溅湿了一些,那双纯粹的银瞳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两颗微小的寒星,依旧毫无波澜地注视着他近在咫尺、沾满污泥和血污的脸。
【肮脏……的……蠕虫……通道……】笔记混乱的意念带着极度的厌恶,指向湍急水流的下游方向。
该隐咬着牙,一手抱着冰冷的猫,一手划水,在恶臭的湍流中艰难地向前。每一次动作都牵动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怀中的白猫异常安静,只是那双银瞳,偶尔会极其轻微地转动一下,仿佛在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或者……评估着这个抱着她的“载体”。
不知在冰冷污浊的黑暗中漂流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更加开阔的空间。水流也变得平缓。该隐挣扎着爬上岸边,瘫倒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他感觉身体己经被冰冷和剧痛彻底掏空,灵魂也疲惫到了极点。
他低头看向怀中。
银瞳白猫依旧安静地蜷缩着,雪白的毛发被污水打湿,粘成一绺一绺,显得有些狼狈,却无损那双银瞳的纯粹与冰冷。她微微仰起头,银色的眸子再次落在他脸上,然后,极其缓慢地、伸出却毫无温度的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他沾满污水、正在微微颤抖的右手手背。
冰冷的、带着细微颗粒感的触感传来。
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感谢,没有安慰。仿佛只是某种……本能的行为?或者……标记?
该隐愣住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涌上心头。这个能湮灭食尸鬼、冻结裹尸布追兵、非人般强大的存在,此刻像一只真正的流浪猫一样,舔舐着他这个“蝼蚁”的手背?
【……奇怪的……行为模式……腐朽的残渣……灵识波动……异常……】笔记的意念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就在这时,白猫——糜芷——忽然抬起头,银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望向排污渠上游深邃的黑暗。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清晰警告意味的低鸣。
“喵呜……”
几乎是同时,该隐左臂内侧的青铜笔记也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契约烙印灼热滚烫!
【追……踪……锁定……气息……靠近……快走!蝼蚁!】
该隐心头剧震!血牙卫!他们竟然追到排污渠里来了?!而且带着某种能锁定气息的追踪手段?!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身体的极限终于到了!剧烈的脱力和灵魂的剧痛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泥地上!他尝试着引动笔记的力量,但笔记在吸收了污秽能量和月光后本就处于饱和消化状态,刚才又强行预警,此刻传递出的只有深沉的疲惫和抗拒!
眼看着上游黑暗中隐约出现晃动的火光和猎犬低沉的咆哮声越来越近!
绝望!冰冷的绝望再次扼住了喉咙!
就在这时!
怀中的银瞳白猫,忽然轻盈地一跃,从他无力的臂弯中跳了出来,落在他面前的泥地上。她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白毛,然后转过身,用那双冰冷的银瞳,平静地注视着该隐。
紧接着,在昏暗的光线下,在污秽的泥泞中,在身后追兵火把光芒己然能照及的绝境里——
糜芷所化的白猫,极其缓慢地、优雅地抬起了一只前爪。
那、毫无温度的爪垫,轻轻地点在了该隐沾满污泥的额头上。
嗡!
一股极其精纯、极其内敛、带着绝对“沉寂”意志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从爪尖扩散开来,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该隐的全身!
该隐只觉得浑身一轻!那股如影随形的、因伤口和血腥味散发出的生命气息,以及灵魂深处因剧烈波动而逸散出的精神印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块冰冷的、毫无生命波动的石头,彻底融入了周围污秽、死寂的环境之中!
与此同时,白猫身上那股非人的、令人心悸的气息也瞬间收敛到了极致!她轻盈地跳回该隐无力的臂弯,蜷缩起来,银色的眼眸闭上,仿佛陷入了沉睡。只有那冰冷的触感,依旧真实。
几息之后。
哗啦!哗啦!
沉重的涉水声和猎犬焦躁的呜咽声在近处响起!几个血牙卫举着火把,牵着凶戾的追踪猎犬,从上游的黑暗中走出,火光照亮了该隐瘫倒的这片污秽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