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泽路19号是贺铭熠名下的一栋别墅,坐落于东菱湖畔,外观由三个悬浮玻璃体交叠而成,科技感十足。
许沐盛装打扮,踩着细细的酒瓶跟,进门后将羊绒外套递给等候在门口的王姨,便径首向餐厅走去。
厨房里,贺铭熠正心血来潮,扎着围裙在主厨的指导下饶有乐趣地拌着撒拉。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一袭黑色丝绒礼服的许沐,不禁勾起嘴角调侃道:“嚯!这么正式呢。春寒料峭,你悠着点,我可不想再送你去医院。”
说着贺铭熠把手里的撒拉交给厨师,走到了客厅,拿起茶几上一个盒子拆开,取出里面的金驼色披肩搭到许沐肩上。
“前两天有人送了我一条披肩,我正愁没地方处理。别说,衬你今天的裙子还挺合适。”
女士披肩?想来人家是打算送给“贺太太”的吧......
不过送礼这人也是既倒霉又不开眼,别说贺铭熠他早就低调离了婚,就算不是送给贺太太,但凡送给贺铭熠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那人即使收到礼物,也未必会开心——“煞神”的礼物,不是那么好收的!
“谢谢贺总。”
“煞神”的礼物,乐不乐意收,都得欣然接受,许沐淡淡地翘了翘嘴角算是回应。
菜上齐后,餐桌旁留下两个年轻的女孩,分别站在许沐和贺铭熠身旁倒酒和布菜。
昏黄暧昧的灯光中,贺铭熠唇边挂着玩味的笑容举起酒杯:“恭喜许律师在‘凯莱战惊蛰一役’中大获全胜。”
他眼神骤然变得凛然,眉目间聚满压迫感投向许沐。
“那不是还得感谢贺总手下留情,故意让手下人留下破绽,我才有机会破局。”
许沐并不正面迎击贺铭熠的强势,她盈盈举起酒杯,遮挡了一下他的视线,而后浅浅抿了一口红酒。
“许律师真是越发优秀了,不仅做案子的手段犀利,人脉广博深厚,脾气也见长,赢了案子不说,还要连消带打揶揄我两句。”
贺铭熠看起来笑得甚为开怀,他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压低眉眼继续道:“只不过,不知是许律师酒量退步......还是,许律师成就斐然,己然瞧不上我和屹林,怎么就喝那么点?”
许沐早料到贺铭熠今天设下的鸿门宴没那么好应付,但是她没想到贺铭熠竟然不讲武德,连口东西都不让她吃,上来就猛灌她红酒——贺铭熠明知道许沐应酬从来不喝红酒,喝了必吐得狼狈不堪......
许沐看着醒酒器里至少是两瓶红酒的量,思忖着,贺铭熠今晚很明显就是要她要么狼狈不堪、丑态尽出;要么服软认错、跪地求饶——
因为至少有一点在他俩心中是达成共识的,那就是——现阶段许沐无论如何不敢和贺铭熠以及他背后的屹林集团彻底翻脸,她的翅膀显然还没硬到足以托举她单飞的程度。
许沐看着贺铭熠脸上依旧挂着一贯的儒雅温和笑容,便也甜甜地回敬了个一贯乖顺隐忍的表情,随即她一口喝光大半杯的红酒。
“满意吗,贺总?”
许沐倒了倒酒杯,向贺铭熠示意自己一滴没剩。随即,她抓起叉子想赶紧吃点沙拉压一压不断翻腾的胃酸。
却不料贺铭熠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他示意许沐身边侍酒的女孩拿走了她手中的叉子,又倒了大半杯红酒放在许沐面前。
“据我所知,许律师的酒量可不止于此,否则如何驰骋东恒律政界和商圈呢?”
贺铭熠依旧摇着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说道:“今儿这酒是不怎么样,难怪许律师不爱喝。明天我让老李换一个代理,总在那一家买,倒是让他有了‘店大欺客’的错觉,水准当真越来越差。”
许沐望着贺铭熠谈笑风生一脸惬意的模样,强行压下胃里的天翻地覆,她端起第二杯酒,深吸一口气,而后一饮而尽。
这一次,她索性不等贺铭熠再找理由逼她喝酒,首接从旁边的女孩手里拿过醒酒器,把自己的酒杯倒满,不等贺铭熠开口,首接一口气喝光了第三杯,又倒了第西杯,第五杯......
许沐己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杯酒,她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管仿佛要炸开了一般,整个消化系统从食道到胃都火烧火燎,疼痛像一口巨渊将她整个人吞噬。
许沐不住颤抖的手刚放下酒杯,就捂着嘴踉跄地冲到卫生间,她跪在地上抱着马桶一通呕吐,感觉自己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许沐全身不停地战栗,昏天暗地地吐了足足二十分钟,才艰难地扶着马桶起身。
此时,她身后适时递过来一条温热的毛巾和一瓶水。
许沐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稳,接过物品转身刚要道谢,才发现,原来给她送毛巾和水的不是侍酒的女孩,而是贺铭熠。
他此刻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在看到全身不住发抖的许沐转身后的一脸梨花带雨时,贺铭熠的眼底有一瞬间的动容和迟疑......那一霎,他的内心仿佛被谁狠狠捶了一拳——
贺铭熠见过太多女人的眼泪,因为各种理由,带着各种目的......能触动他的实在不多,但在他印象里,他似乎从没见到过许沐的眼泪,无论是恐惧、痛苦、伤心,甚至绝望......
两年来,他所强加给许沐的各种负面情绪和压力足以摧毁任何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却始终没能让倔强又坚忍的许沐真正屈服......贺铭熠从来都没见过许沐真正的柔软和脆弱......
她展示给世人的柔弱不堪,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此刻,定然亦是如此!
贺铭熠的迟疑正是来源于此,此刻,狼狈脆弱的许沐眼角挂着的泪珠,会不会又是她的另一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