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被两根手指折断兵刃,狼狈逃窜的画面,成了洛阳城里最新的,也是最离奇的谈资。
聚贤楼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
这一次,来的不再只是升斗小民,更多的是衣着华贵的仆从,代表着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吏,送来的不是米面,而是真金白银,奇珍异宝。
他们求的,不再是活命的粮食,而是一句能让他们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天机”。
林墨对这一切,照单全收,但人,一概不见。
他很清楚,华雄的惨败,会让董卓集团暂时投鼠忌器。
但恐惧,只会滋生出更疯狂的毒计。
被动防守,永远只会等来下一次更致命的刺杀。
他必须主动出击。
用他最擅长的方式。
三日后,聚贤楼外贴出告示,只有寥寥数字:“今日开讲:十八路诸侯讨董!”
消息一出,整个洛阳城为之失声。
讨董?
谁讨董?
哪里来的十八路诸侯?
这简首是石破天惊的疯话!
相国府。
李儒听着探子的回报,那张苍白的脸,第一次失去了从容。
“他要干什么?”李儒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疯了吗?竟敢在洛阳,说这种话!”
董卓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咆哮如雷。
“反了!都反了!一个说书的,竟敢公然煽动叛乱!”
“文优!这次,你不要拦我!我这就让奉先带兵,将那聚贤楼踏为平地,把那竖子剁成肉酱!”
李儒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不!太师,不能去!”
他的声音尖锐而急促。
“我们一旦动手,岂不就坐实了他口中的‘叛贼’之名?他还没说,我们就先动了手,天下人会怎么想?”
董卓一愣,胸中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浇下。
李儒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派人去听。”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我要知道,他口中的十八路诸侯,究竟是谁!”
……
聚贤楼,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无数双眼睛,汇聚在高台之上那个青衫挺拔的身影上,充满了狂热、敬畏与好奇。
林墨手持折扇,环视一周,神情淡然。
“今日,说说董卓。”
“董贼倒行逆施,废立天子,残害忠良,天人共愤。不日,天下英雄将起兵响应,会盟于酸枣,共讨国贼!”
“第一路,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
“第二路,冀州牧,韩馥。”
……
他一口气,报出了十七路诸侯的名号与官职。
每报出一个名字,台下就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这些人,都是当今大汉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
当林墨报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仿佛看穿了那些隐藏在其中的各路探子。
“第十八路,奋武将军,曹操曹孟德!”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曹操?那个前几日还在洛阳的典军校尉?他也要反?
“诸位或许会问,这十八路大军,兵强马壮,为何最终却会无功而返?”
林墨话锋一转,折扇“啪”地一声打开。
“因为,人心不齐!”
“盟主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坐拥天下大义,却只会嫉贤妒能,日日饮宴,不思进取!”
“其弟袁术,冢中枯骨,不过是借着讨董之名,屯兵勒粮,以图私利!”
“此二人,名为盟主,实为联军之蠹虫!”
“真正浴血奋战者,唯长沙太守孙坚孙文台!然,此等英雄,却要受小人掣肘,断粮之危,近在眼前!”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相国府的大殿之中。
负责传话的小校己经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几乎不敢抬头。
董卓的脸,己经从涨红变成了铁青,再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噗!”
他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妖人!此人是妖人!”
他指着门外,手指不住地颤抖。
“他怎么会知道?孙坚断粮……此事,文优,不是你我刚刚定下的计策吗?!”
李儒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但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泄密?
不可能!
这个计策,只有他和董卓两人知道,绝无第三人听闻。
唯一的解释……
李儒的脑海中,浮现出林墨那张平淡的脸。
他,真的能看穿未来!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疯狂啃噬着他的理智。
“太师!”
李儒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
“此人,绝不可再用武力!武力杀不了他,只会让他声望更高!”
“那你说怎么办!”董卓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李儒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病态的决绝。
“杀人,要诛心!”
“他不是活神仙吗?他不是能预测未来吗?”
李儒的嘴角,咧开一个阴森的弧度。
“那我们就让他预测之事,永远不会发生!”
“传我命令!立刻派使者,携带太师的亲笔信和金银珠宝,星夜兼程,去见袁绍、袁术!”
“告诉他们,太师愿意与他们平分天下!只要他们按兵不动,冀州、南阳,太师绝不干涉!”
“他林墨不是说十八路诸侯会盟吗?好!我便让这盟,会不起来!”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他林墨,不过是个满口胡言的骗子!”
“我要他身败名裂!我要他从神坛跌落!我要那些信奉他的愚民,亲手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