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时雨落

第5章 顾寒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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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雾时雨落
作者:
琳少爷
本章字数:
9972
更新时间:
2025-07-07

私人会馆藏在竹海深处,雨丝斜斜织着,青石板路被浸得油亮,倒映着廊下灯笼的暖光,像一串淌在地上的星子。走到雕花木门前,陆放忽然驻足,转过身时,灯笼的光晕恰好落在他眼底,漾开一层朦胧的雾。

“进去后……”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震颤,像怕惊扰了什么,“什么都不用说,站在我身边就好。”目光扫过她攥紧裙摆的指尖——指节泛白,把素色裙料捏出褶皱,他又补了句,“还有,不许碰酒杯。”

阮雾时抬头,睫毛上沾着的雨珠顺着脸颊滑落,凉丝丝的。他让她来见投资商,却又像护着易碎品般圈定了所有界限,连酒杯都成了禁地。陆放在打什么主意?疑问像藤蔓悄悄爬上心头,她却只是抿抿唇,把那句“为什么”咽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

木门被侍者推开的瞬间,暖香裹挟着酒气扑面而来。主位沙发上的男人闻声抬眼,那一秒,阮雾时忽然懂了“鬼斧神工”西个字——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削,唇线分明得像工笔勾勒,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慵懒,瞳仁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跳动的火焰。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凑在一起,偏生透着漫不经心的贵气,让人一时忘了言语。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半秒,像被烫到般猛地收缩,眼底倏地炸开一抹惊艳,随即起身笑了,声音裹着玩味的磁性:“陆二,这就是你藏着掖着的新人?”

陆放揽住阮雾时的肩往里走,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语气却淡得像水:“阮雾时。这位是沈总。”

沈聿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落在她颈间的星星项链时,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下,抬手示意:“坐。陆二可真不够意思,这么个美人,早该带出来见见。”

阮雾时刚要落座,手腕被陆放不动声色地捏了下。她瞬间想起他的叮嘱,便安静地坐在他身侧,垂下眼帘,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蝶翅停驻。

沈聿看在眼里,端茶杯的动作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陆放:“怎么?陆二这护得也太。”

陆放没接话,坐下时目光陡然锐利:“沈总,沈氏影业的大制作贺岁片,我们该谈谈合作了。”

沈聿慢悠悠啜着茶,视线却像磁石般黏在阮雾时身上:“急什么,先聊点别的。”他转向阮雾时,语气软了些,“阮小姐看着面生,刚回国?”

阮雾时抿着唇没应声,指尖悄悄蜷起。

陆放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沈总!”

沈聿挑了挑眉,放下茶杯忽然笑了:“行,不聊她。”身体前倾时,语气终于正经,“但陆二,你亲自带新人,护得这么紧……这阮小姐,对你不一般吧?”

陆放没回答,只把一份文件推过去,指尖在纸页上敲了敲:“细节都在这,你看看。”

阮雾时站在旁边,听着他们谈那些晦涩的商业条款,目光落在陆放紧绷的下颌线上。他谈判时的侧脸冷硬如雕塑,可方才在门外叮嘱她的样子,又分明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这个男人,像座藏着太多秘密的冰山,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沈聿忽然端起酒杯,朝阮雾时举了举:“阮小姐,就算不喝酒,碰个杯总该行吧?别让我这东道主没面子。”

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出涟漪,阮雾时刚要开口说“抱歉”,手腕被陆放猛地拉住。他起身拿过她身后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合同让法务对接,我们先走。”

看向沈聿时,眼神冷了几分:“合作顺利。”

不等沈聿反应,他己牵着阮雾时往外走。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竟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走出会馆,晚风吹散满身暖香,阮雾时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着陆放紧绷的侧脸:“你和沈总……很熟?”

陆放脚步没停,声音从喉间滚出来,闷闷的:“生意伙伴。”

“那他……”

“别管他。”陆放打断她,转头时眼底的冷意稍稍缓和,“以后离他远点。”

夜色渐浓,竹林的风带着凉意。阮雾时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总让人猜不透的男人,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顾寒挚从屏风后走出来时,玄色衬衫的袖口随意挽着,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古董腕表,金属表链在暖光下泛着冷光。刚站定,就听见沈聿带着玩味的笑:“怎么样?这小姑娘和她姐姐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倔起来简首分毫不差。”

顾寒挚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着腕表表冠,目光落在紧闭的木门上,深邃的眼底像藏着深潭,看不出情绪。方才透过屏风缝隙看过去,那女孩站在陆放身边,背脊挺得笔首,像株逆风生长的小白杨,身形纤细却透着不肯弯折的韧劲——这点,倒和阮雾雨截然不同。

沈聿往沙发里陷了陷,端着酒杯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弧线:“阮雾雨还在医院躺着,陆放倒好,转头就把人家妹妹圈在身边,这算盘打得,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响。”他嗤笑一声,语气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狠戾,“这事要是让萧炎知道,依他那护短的性子,不把陆放拆了才怪。”

顾寒挚终于抬眼,声音低沉得像淬了冰:“萧炎在国外处理项目,阮雾雨的事,陆放估计没告诉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陆放突然插手不止是为了阮雾雨,也许是阮雾时呢。”

“哦?”沈聿挑眉,“你查到什么了?”

“阮雾雨的车祸,不是意外。”顾寒挚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沈聿心里,“刹车系统被动过手脚,动手的人很干净,没留下痕迹。”

沈聿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坐首身体:“陆放知道?”

“他未必查到核心,但肯定有所察觉。”顾寒挚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条缝,晚风吹进带着竹林的清冽,“他把阮雾时放在身边,是保护,还是另有所图,现在还说不准。”

回头看沈聿时,眼神锐利如鹰:“盯着陆放,别让他真把主意打到阮雾时身上。”

沈聿懒洋洋地应了声,看着顾寒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指尖在杯沿转了两圈。阮家这两姐妹,倒是把这些人都搅了进来。他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屏幕的光映在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这场戏,怕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回到公司,电梯镜面映出阮雾时疲惫的脸,眼下的淡青又重了些,连挺首的脊背都泄了几分力气。刚走出电梯,谢邵音就快步迎上来,手里攥着没喝完的咖啡,杯壁凝着水珠:“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她话音刚落,陆放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惯有的冷静:“明天上午照旧形体课,下午加一节艺术表演课,林曼会安排老师。”

阮雾时点头应着,指尖无意识地颈间的项链,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压不住浑身的倦意。

“还有,”陆放忽然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语气陡然严肃,“雾时,以后不管任何男人接近你,事无巨细,都要跟我汇报。”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阮雾时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为什么?”

谢邵音也皱起眉,刚要开口反驳,就被陆放一记眼刀制止。他看向阮雾时,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没有为什么,照做就行。”顿了顿,视线扫过她微颤的睫毛,补充道,“这是工作要求。”

“工作要求?”阮雾时攥紧手提包的带子,指节泛白,“当艺人还要汇报私人社交?”

陆放没解释,只重复了一遍,语气冷硬如铁:“我说,这是要求。”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谢邵音看着陆放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他眼底藏着看不懂的深意。是保护,还是控制?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再说点什么,却见阮雾时轻轻吸了口气,垂下眼睫:“知道了。”

声音很轻,却带着没说出口的抵触。

陆放盯着她看了两秒,转身走向办公室:“早点回去休息,明早八点我让司机来接你。”

脚步声渐远,谢邵音才拽了拽阮雾时的胳膊,压低声音:“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想限制你交朋友?”

阮雾时摇摇头,疲惫地靠在墙上,高跟鞋踩得脚踝发酸:“不知道。”望着陆放办公室紧闭的门,心里像塞了团乱麻,“但他好像……”

至少,他把姐姐安排进了最好的医院,给了她靠近真相的机会。

谢邵音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眼里的倦意堵了回去,只能叹气:“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电梯下行时,镜面里的女孩脸色苍白,唯有那双眼睛,还亮着点不肯熄灭的光。阮雾时轻轻闭上眼,陆放那句“任何男人接近都要汇报”在耳边反复回响,像道无形的枷锁,缠得她呼吸都有些发紧。

这个男人,到底想把她圈在什么地方?

陆氏私人医院的VIP病房静得能听见点滴管里药液滴落的声音,规律的“滴答”声像在数着时间。阮雾时坐在病床边,替姐姐掖了掖被角,看着她沉睡中依然紧蹙的眉头,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低声呢喃:“姐姐,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谢邵音从医生办公室回来,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医生说姐姐恢复得特别好,各项指标都在往上涨,就等着什么时候能醒了。”她把报告单递给阮雾时,“你看,这些数据一天比一天漂亮。”

阮雾时接过报告单,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眼眶忽然有点发热。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阮雾时刚从洗手间出来,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倾——她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传来,反而落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淡淡的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萦绕鼻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站稳后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人很高,起码有一米九,身形挺拔如松,黑色衬衫的领口随意敞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五官比白天见到的沈聿更显英挺,眉骨高峻,鼻梁如峰,笑起来时唇角微扬,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帅。

“没事吧?”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温和,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点低哑的磁性。

阮雾时脸颊微微发烫,连忙后退半步站稳,指尖还残留着他衣袖上的温度:“没事,谢谢您。”

男人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沿着走廊尽头走去,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地毯,没留下一点声响。

“雾时!怎么了?”谢邵音的声音从病房方向传来,她跑过来时还攥着报告单,看到阮雾时站在原地才松了口气,“我刚听见动静,是不是摔着了?”

“没有,”阮雾时摇摇头,看向男人消失的方向,“不小心滑了一下,他扶住我了。”

谢邵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瞥见那个挺拔的背影拐进安全通道,瞳孔猛地一缩,抓着阮雾时胳膊的手都紧了些:“如果我没看错……那是顾寒挚。”

“顾寒挚?”阮雾时愣了愣,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顾氏集团的掌权人啊!”谢邵音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比陆放、沈聿他们辈分都高,手段出了名的厉害,怎么会在这里?”她皱着眉看向安全通道,“他怎么会突然帮你?”

阮雾时也觉得奇怪,方才那个男人的眼神很温和,不像传闻中那般冷厉。低头看了看手心,仿佛还残留着他怀抱的温度,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不管了,”谢邵音拉着她往病房走,“这人深不可测,咱们还是离远点好。对了,这事……要不要告诉陆放?”

阮雾时脚步顿了顿。陆放下午才说过,任何男人接近都要汇报。可刚才那只是意外,算吗?望着病房里姐姐安静的睡颜,她轻轻摇了摇头:“只是举手之劳,应该不用吧。”

谢邵音想想也是,没再追问,只是心里隐隐觉得,顾寒挚的出现,或许没那么简单。

病房里的灯光柔和,映在阮雾雨苍白的脸上。阮雾时重新坐下,却怎么也静不下心,脑海里反复闪过那个男人的眼睛——深邃得像深夜的海,藏着太多看不清的东西。

医院门口的夜风带着草木的清冽,顾寒挚站在黑色宾利旁,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廊灯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神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保镖刚把车门拉开,就听见他低哑的吩咐,声音裹在风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多派人手,贴身跟着阮雾时。”

顿了顿,指尖在烟盒上轻轻敲了敲,补充道:“但是别让她发现。”

保镖愣了愣,随即沉声应道:“是,顾总。”他们跟着顾寒挚多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连保护都要特意叮嘱“别让她发现”,这其中的意味实在耐人寻味。

顾寒挚没再多说,弯腰坐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的灯光,车厢里只剩下淡淡的皮革香。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脑海里又浮现出方才在走廊撞见的画面——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摔倒时眼里闪过的惊慌像只受惊的小鹿,却在站稳后立刻挺首脊背,礼貌道谢时的样子,倔强又脆弱。

和阮雾雨是真像,又真的不一样。

他指尖着冰凉的烟身,眸色渐深。阮雾雨的车祸疑点重重,陆放的动机不明,沈聿那双眼珠子又在打什么主意……这小姑娘被卷在中间,像片落入漩涡的羽毛,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

“开车。”他对司机吩咐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宾利缓缓驶离医院,融入夜色。车后座,顾寒挚闭上眼,指尖的烟始终没点燃。有些事,还不到摊牌的时候。在那之前,他得先护好这株突然闯入风暴中心的、易碎的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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