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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婶，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云净睡下了吧？”
谢家姐妹俩的名字在平民人家中十分扎眼。
她俩虽不是其母亲自取名，却也是其母重金买来一整根大羊腿请女君特意取的。
谢宝书，寓意心有沟壑，才气抵万书；小字丹灵，出自《寒灯赋》，意指太阳。
毕竟书离不开太阳，需要时时晒书保存。
又因原身自小爱生病，其母存了些太阳祛祟驱邪的心思。
谢宝鹤，寓意幸福长寿，心思纯粹玲珑；
小字云净，出自《偈颂七十二首》中的一句“九霄云净鹤飞高”，意指生活悠然。
于婶小声道：“己经睡下了，要不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谢宝书将手里提着的两包点心递过去，笑道：
“我还是把云净抱回去吧。今儿个出门前答应给她买枣泥酥吃，若是今天吃不到，明儿个必然要同我生气。”
顿了顿，谢宝书又把点心往里塞：
“于婶今日辛苦了，这点吃食给您和孩子甜甜嘴，不值当个什么，您要是不收才是打我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和婶子见外了？你自己拿回去和云净吃，好好补一补。
再者说了，云净听话懂事，比我家那个皮猴儿好太多了。”
远亲不如近邻，谁家还没有个用人的时候呢？
何况这俩孩子命苦，家里大人都不在了，于婶怎么好意思要？
于婶借月光和一点烛光望向谢宝书——
时年马上十西岁的姑娘清瘦极了，穿一身干净却浆洗得发白的青色衣衫，额前几绺碎发汗湿在额头上，鞋边还有一圈泥印子。
可她一点也不扭捏狼狈，一双眼睛透亮，唇边带着爽朗笑意。
于婶心下叹一口气，果然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丹灵这孩子一瞬间就长大了。
“于婶，您这样我下次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哎，看来于婶是不把我当自家孩子看，不然怎么跟我生分呢？”
谢宝书嘴甜如蜜，“您收了我才好一次次麻烦您，来您家蹭吃蹭喝，来天天托您庇佑，莫不是您嫌我烦了？”
这话听得于婶又开心又羞赧，“你看你这孩子，真是……”
谢宝书“啪”地把点心往于婶怀里一塞，又在砖上蹭几下鞋底子，猫儿一样绕过于婶钻进屋里，抱起睡得正香的谢宝鹤就往外跑。
“于婶，明儿个我再来看您！”
谢家和于家中间只隔了一个小菜园子，谢宝书还未抬脚开门呢，怀里的谢宝鹤就醒了。
“姐姐，你回来啦！”
小姑娘的眼睛从朦胧到明亮不过是呼吸之间，她亲昵地搂住谢宝书的脖子，“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谢宝书心都化了，“姐姐挣钱回来了，还给咱们云净带好吃的回来了。”
“姐姐今天累不累？”谢宝鹤没问吃喝玩乐，只一门心思关心姐姐累不累。
哎呦，这样的孩子是招人疼到极点了。
她挣扎着下来，同谢宝书一起穿过洒满月光的院子，迈进即将家徒西壁的正房。
其实谢家的房子不算特别小——院里有一口水井几垄菜地，墙角还种着一棵毛樱桃树。
除去一间逼仄厨房以外，还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原身母亲的卧室，一间是姐妹俩的卧室。
正经的两室零厅，一厨零卫呢！可惜，屋内装饰真不算好，约等于没有。
大件家具都被卖掉治病了，小件家具剩下几个凳子一张桌子，就连姐俩的衣服都只能叠放在炕上。
穷到一种境界，一种耗子进来摇摇头，贼人进来放俩钱的境界。
“姐姐今天不累，姐姐有好东西给咱们云净看。”
睡了好一阵的谢宝鹤此刻兴奋坏了，她也学着谢宝书的样子低声说话，“什么好东西呀？”
谢宝书点燃蜡烛，骄傲一指桌子，“看！”
桌上一碗青菜肉粥，一份荤油炒杂蔬，一盘红润油亮的脆皮鸭子，还有几个粉嘟嘟的大桃子并一碟模样精致的点心。
谢宝鹤当即愣住了：天啊，姐姐莫不是学会仙法了，怎么出门一趟带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谢宝书打水来给自己和谢宝鹤洗干净手脸，又拿来碗筷，“云净，你边吃姐姐边跟你说点儿事。”
如何让一个失去亲娘没见过亲爹，只能和姐姐相依为命且知道家里很穷的孩子一点一点产生安全感呢？
谢宝书答：诚实，尊重，让她知道家里大小事。
她一边给谢宝鹤片鸭子肉一边斟酌道：“云净，姐姐今个儿赚了两贯零五百文大钱，咱俩从今天开始，绝对不会再挨饿了。”
赵攀星满意谢宝书的服务，又因晚宴改妆一事额外赏了谢宝书五百文。
“姐姐决定以后做卖婆养家，所以你可能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但那些人说得话一定不是真的，姐姐只是倒卖货物，不会做一些污七八糟的事情。”
谢宝鹤小口小口吃着东西，努力去理解姐姐说的话。
“姐姐以后可能经常不在家，你得常去于婶家跟妞妞玩了，云净能接受吗？
不过姐姐跟你保证，姐姐晚间一定会接你回来。”
谢宝鹤这就明白了——姐姐出门干活就有钱，她不能打扰姐姐，晚上才能看到姐姐。
“云净明白，云净会乖乖的！”谢宝鹤答应得很痛快，但立马又眨巴眨巴眼，“可是姐姐真的不能带上我吗？”
谢宝书想了想，“目前还不能，姐姐争取一年以后能带你出去谈生意。”
重要的事情己经说完，接下来的时间里姐妹俩一首在埋头吃吃吃。
等桌上食物少了一小半，谢宝书便不让谢宝鹤继续吃，而是领着她洗漱上床，早早躺下。
临睡前谢宝书听见谢宝鹤问，“姐姐，娘上去变神仙以后也能吃这么好的饭吗？”
谢宝书沉默片刻，“自然是能的，所以云净也得好好吃饭，不然娘也会伤心啊。”
谢宝鹤瞬间放心了，她刚才吃鸭子的时候很可惜呢——可惜娘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幸好，天上也有。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谢宝书就起来了。
她先是热好昨晚的剩菜，囫囵吃完又将谢宝鹤送去于婶家，然后便去街上买了一匹紫色布料。
付钱的时候谢宝书心都颤颤，漫天神佛求了一个遍。
若是真有神佛，可一定要保佑我这匹布料钱不白花，所求皆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