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内科护士站的电子屏刚亮起“晨会准备”的字样,婉晴己经站在护士站中央核对排班表了。白大褂领口别着的“护士长”胸牌在晨光里闪着光,她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名字,把3床的特级护理分给了经验丰富的小云,又在备注栏添了行小字:“今日输液加温至37℃,患者畏寒”。
“护士长,您今天脸色好多了。”小云抱着治疗盘经过,看见婉晴鬓角别着的珍珠发卡,忍不住笑,“陆医生昨天特意去楼下花店挑的吧?说珍珠养人。”婉晴指尖轻轻碰了碰发卡,耳尖微热——确实是陆启俊早上塞给她的,说“护士长得有护士长的样子,别总素着脸”。
晨会结束时,陆启俊拎着个保温杯走进来。办公室里还飘着婉晴刚泡的陈皮茶味,他把杯子往她桌上一放,杯盖掀开,是温乎乎的紫苏蛋羹。“我妈凌晨五点起来蒸的,说比煮蛋好消化。”他说着,顺手拿起她摊在桌上的护理质量报告,指尖点在“ICU转入患者交接”那栏,“昨天那个多发伤患者的皮肤护理记录,你批注得比我查房记录还细。”
婉晴舀着蛋羹笑:“你当护士长是白当的?”话虽硬气,却把他递来的温水接在手里。她办公桌上的绿萝长得旺,叶片上还挂着晨露——是陆启俊每天早上来给浇的,说“绿植能缓解眼疲劳,你总盯着电脑看排班表”。
十点多,护士站传来一阵忙乱。新入院的老爷子突发房颤,心率飙到160,小云手忙脚乱地准备除颤仪,婉晴三步并作两步从办公室走出来,声音稳得像定海神针:“肾上腺素1mg静推,同步电复律准备,小云监测血压,小李记录时间!”她戴着无菌手套的手稳稳按住患者肩膀,目光扫过监护仪的瞬间,陆启俊己经站到她身侧,递过除颤电极板:“电极膏涂好了,能量选200J?”
“嗯。”婉晴点头的瞬间,陆启俊己经按下充电键。复律成功的那一刻,她才松了口气,扶着墙喘了口气——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跟着动了动。陆启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回办公室歇着,这里有我。”语气里的强硬藏着不易察觉的疼惜。
回到办公室时,陈皮茶己经凉了。陆启俊重新给她泡了杯热的,又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绒布包,里面是块温润的和田玉坠,雕着个小小的“安”字。“我爸托人从新疆带的,说玉能养人。”他把玉坠系在她脖子上,指尖擦过她颈侧,“刚才看你弯腰时手撑着腰,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婉晴摸着冰凉的玉坠笑:“护士长哪能说不舒服。”话没说完,就被他按在椅子上:“现在不是护士长,是我媳妇。”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她面前,替她揉着酸胀的腰,手法是跟着理疗科护士学的,轻重刚好避开孕肚,“膝胸卧位今天做了吗?我查过表,上午十点该做了。”
办公室的百叶窗被调得刚好漏进一缕阳光,落在婉晴交叠的膝盖上。她做膝胸卧位时,陆启俊就蹲在旁边看表,手机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是他特意找产科医生要的“安胎曲”。“还有两分钟,”他轻声说,指尖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昨天静宁画了张画,说要贴在你办公室,画的是我们三个手拉手。”
中午十二点,食堂的饭香飘进走廊时,陆启俊拎着两个保温桶进来了。一个是给婉晴的山药排骨汤,另一个分了份给加班的护士们。“我妈说山药得选面的,炖出来才糯。”他给婉晴盛汤时,忽然指着她办公桌抽屉,“里面的黑芝麻糊是我换的新牌子,低糖的,你说前几天那个太甜。”婉晴这才发现,抽屉里的零食早就被他换成了孕妇能吃的,连包装都拆好了,方便她随手拿。
下午三点,护理部来检查台账,婉晴正翻着上个月的感染控制记录,陆启俊抱着一摞病历走进来:“我帮你核过了,3床的血糖记录少了一次,我让当班护士补了。”他把病历按编号排好,又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婉晴这周要做的检查:“明天上午九点B超,我跟科主任换了门诊,陪你去。”
婉晴看着他字迹工整的记录,忽然想起刚当护士长那年,她熬夜改制度,陆启俊就坐在旁边看医学文献,每隔半小时给她热一杯牛奶。那时他还笑着说:“陆护士长这么拼,将来孩子得叫‘拼拼’。”如今孩子真的来了,他的关心倒比当年更细了,连她随口提的“胎动在傍晚频繁”,都记在小本子上,标了行“可能需要减少傍晚工作量”。
下班铃响时,婉晴刚签完最后一份护理质控表,陆启俊己经拎着她的包站在门口了。他把她的保温杯装满温水,又把那件驼色大衣披在她肩上——是去年冬天买的,长度刚好护住孕肚。“科里的事别操心,”他牵起她的手往电梯走,指尖温热,“明天的晨会我帮你开,你晚点来就行。”
电梯里碰到刚下班的小云,姑娘挤眉弄眼地笑:“陆医生现在是护士长的专属助理啦?连护士长的发卡歪了都知道扶正。”婉晴瞪了小云一眼,却被陆启俊笑着接话:“能给陆护士长当助理,是我的荣幸。”电梯门开的瞬间,他悄悄把婉晴往怀里带了带,避开外面涌进来的人潮。
走到医院门口的梧桐树下时,婉晴忽然停住脚。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白大褂下摆和他的西裤偶尔碰到一起,像两棵依偎着生长的树。“陆医生,”她仰头看他,眼里闪着笑,“当年我竞选护士长,你说我肯定行,还记得吗?”
陆启俊低头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围巾系好,声音温柔得像晚风:“当然记得,那天你穿的就是这件白大褂,站在台上发言时,眼睛亮得像星星。”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那时候我就想,这么好的姑娘,得护着她一辈子。”
晚风掀起婉晴的衣角,露出里面的孕妇裙。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忽然觉得,当护士长的辛苦,在他每天的陪伴里,都化成了甜。就像办公室永远温热的茶,抽屉里刚好够吃的零食,还有他看她时,眼里藏不住的、比胸牌更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