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钟敲过十二下时,丁佳慧赤着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板。
沈长清房门前的缝隙里漏出暖黄灯光,像一道撕开黑夜的口子。
“谁?”门里传来布料窸窣声,还有纸张快速翻动的轻响。
丁佳慧盯着门缝里自己晃动的影子,深吸一口气,“是我。”
门锁转动的刹那,沈长清凌乱的发丝下,眼神警惕,“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丁佳慧侧身挤进门,反手锁上的金属咔嗒声格外刺耳。
“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有两个消息,”丁佳慧倚着雕花衣柜,“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沈长清抱臂冷笑,“你所谓的好消息,不过是又找到踩我的新筹码。”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丁佳慧突然开口,“好消息是——我听到了你和容妈的说话,知道你失忆是装的。”
话音未落,沈长清的瞳孔猛地收缩,“丁佳慧!你竟然偷听!”
“是你自己没关严门。坏消息也是这个,毕竟对你来说……”丁佳慧故意拖长尾音,看着沈长清微微颤抖的手,“知道秘密的人,有时候比敌人更危险。”
沈长清突然冲向门口,却被丁佳慧抢先按住门把。
两人贴得极近,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
“别激动。”丁佳慧的指尖划过她颤抖的肩膀,“我要是想害你,现在整个沈家都该知道真相了。那天医生宣告你死亡,你其实早就醒了吧?听到我们三个人说话的全过程,所以才装失忆……”
沈长清垂眸,紧握拳头,没有搭话。
丁佳慧转身瘫进天鹅绒沙发,随手翻开茶几上的时尚杂志,说起了一件十分不合场景的话。
“听说孟宴臣的妹妹为了个混混和家里决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你,所以就过来问问,如果是你,你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家里彻底撕破脸吗?”
沈长清转头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为了个‘烂人’,抛弃自己的亲人。”
“是,我不会。”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丁佳慧合上杂志,“巧了,我也不会为不相干的人放弃一切。”
沈长清在她身边的沙发坐下,“我好像从没看懂过你。”
“但我看得懂你。”丁佳慧似笑非笑,“早逝的亲妈,盯着外公家产的爸,急着上位的继母……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敌人的……姐姐。”
沈长清猛地攥紧沙发扶手,指节泛白,“姐姐?小三的女儿也配……”
“在你妈认识你爸之前,我妈跟他就己经是男女朋友了。”丁佳慧打断她,“你妈和我妈都不是第三者,真正的烂人是潘伟森!他把我们当蛊养,一边暗示我妈争家产,一边用我打压你,现在眼看要添儿子了,就想把我当弃子。他毁了两个家,还让我们互相撕咬。”
沈长清的睫毛剧烈颤抖,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她泛白的唇上。
丁佳慧看着她紧握又松开的手,突然放软了语气,“我之前陷在里面看不清,现在醒了。”
“你想做什么?”沈长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氏是你外公的心血,我没资格碰。”我要去燕大,这是我从十七岁就想做的事。”
“你真要去燕大读博?”
“不然呢?”丁佳慧冷笑一声,“总比某些人,连毕业照都怕被‘污点家属’玷污了画面,压根就没打算邀请。”
沈长清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她。
丁佳慧继续说道:“差点忘了,还有个重磅消息。”她故意停顿两秒,看着沈长清挑眉的动作,压低声音,“我妈根本没怀孕,那些孕检单都是假的。看着潘伟森被耍得团团转,真是畅快。”
沈长清握着抱枕的手猛地收紧,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随后笑出声,“确实是心旷神怡。”
“我妈以前做的那些事,你要是想讨回来……我保证不插手。”
“不怕我下狠手?”沈长清似笑非笑地逼近,“比如让她彻底消失?”
“你下不了手。真要报复,抢她最想要的潘太太头衔才最致命。”丁佳慧突然认真起来,“只有离开潘伟森,她才能清醒。”
沈长清沉默着,半晌才轻轻“嗯”了声。
丁佳慧利落地起身整理睡裙,走到门口又回头,“出了这门,咱们还是塑料姐妹花啊。”
“等等!”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长清拽住她睡衣带子,“你和孟宴臣……”
“就是你晚上看到的那样。放心,我可不是为爱昏头的许沁。”
沈长清盯着她眼底的坚定,突然轻声道:“以前觉得你会,现在……是我看走眼。”
“你不是看走了眼,是孤立无援下的过于谨慎小心,对任何可疑的人都不敢心存信任。我能理解,毕竟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门把转动的瞬间,身后传来的那声“姐姐”让丁佳慧呼吸一滞。
滚烫的眼泪砸在锁骨处,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声音发颤,“长清,晚安。”
走廊的夜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首到拐进自己房间,才发现自己早己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