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归我了。”小太监的烂草鞋碾着星纹钥匙,粘稠的毒脓从脚趾缝里挤出来。他弯腰去捞——
“找死!”萧珩的拳头带着风声砸过去!步子刚迈开,身体猛地一晃,左手死死抠住湿冷的石墙。“咔!”指甲盖劈了,血混着墙上靛蓝毒脓往下淌。右手手背被毒脓溅到的地方,皮肤底下像钻进了活蜈蚣,青紫色的毒线顺着血管往胳膊肘上疯爬!
小太监嗤笑一声,脏手己经摸到了钥匙冰凉的边沿。
“看针!”苏晓的尖叫撕破毒雾!
不是针。是她从发髻里拔下来的磨尖铜簪!嗤啦——铜簪擦着假太监的手背飞过,钉进后面烂泥墙,尾端嗡嗡乱颤。
就这一眨眼的空档!
萧珩动了!他不管右臂钻心的毒痛,整个人像张拉满的硬弓,右脚狠跺地面,借力往前一扑!不是扑钥匙,是扑人!左手五指如钩,带着同归于尽的疯劲儿,首掏小太监心窝!
小太监眼皮一跳,捞钥匙的手不得不缩回来格挡。萧珩的左手铁钳般扣住他手腕,毒血顺着手肘滴到两人撕扯的胳膊上。
“滚开!”小太监抬脚就踹萧珩中毒的右臂!
萧珩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愣是没松手!反而把全身重量压上去,拖着小太监一起撞向淌着毒脓的石壁!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哗啦!两人重重砸进靛蓝黏液里。钥匙脱了脚背,掉进墙角一堆黑乎乎、蠕动着的狱鼠腐尸堆里。
“钥匙!”苏晓眼尖,扑过去就要捡。
“臭娘们!”小太监被萧珩死缠着,腾出另一只手往怀里一掏,甩出个黑乎乎的东西砸向苏晓面门!
是只胀鼓鼓的死老鼠!烂肚肠和毒脓劈头盖脸淋下来!
苏晓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躲闪不及,袖口被溅上一大片。就这么一耽搁,小太监猛地发力,一个头槌狠狠撞在萧珩下巴上!
咔!骨头脆响!
萧珩眼前一黑,手上力道一松。小太监泥鳅似的挣脱出来,看都没看墙角钥匙,转身就往毒雾更深处钻,只留下一串嘶哑的狂笑:“想要钥匙?太液池底等着捡吧!哈哈…呃!”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
苏晓冲到墙角,屏住呼吸,用鞋尖飞快地拨开那堆蠕动腐烂的鼠尸。核桃大小的星纹钥匙露出来,表面糊满了黑血、靛蓝毒脓、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粘液,脏得让人头皮发麻。她咬咬牙,撕下还算干净的一截里衣袖子裹住手,一把抓起钥匙。入手冰凉滑腻,像攥了条死蛇。
“萧珩!”她回头急喊。
萧珩背靠着毒脓流淌的石壁滑坐在地,右臂袖子被他自己撕掉了。整条小臂肿得发亮,皮肤底下青紫色的毒线像蛛网一样蔓延到肩膀,触目惊心。他左手死死掐着自己右上臂,指甲深陷进肉里,试图阻止毒血上行。豆大的冷汗顺着他煞白的脸往下滚,砸在官袍前襟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下巴被撞得乌青一片,嘴角渗着血丝。
“钥匙…纹路…看清…”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气音,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拉风箱。
苏晓扑到他跟前,一把扯开他掐着胳膊的左手:“别掐了!没用!这毒顺着血走!”她飞快地扫了一眼钥匙上模糊的星纹凹槽,强记下几个扭曲的走向。“太液池!他刚喊太液池!”她猛地想起小太监最后那句话。
萧珩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攥着钥匙的布包手,牙关咬得咯咯响:“走…快走…毒雾…更凶了…”他试图用左手撑地站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晃。
“闭嘴!”苏晓吼得比他还凶。她左右一扫,天牢甬道里横七竖八倒着中毒抽搐的人,靛蓝的毒雾越来越浓,苦杏仁味呛得人头晕。她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翻倒的、还算完整的木水桶上。
她冲过去一脚踹翻水桶,里面浑浊的脏水泼了一地。捡起桶,又冲到甬道边一个渗水的石缝下,哗啦啦接了半桶带着苔藓腥味的脏水。拖着水桶回到萧珩身边,她一把扯下自己另一只袖子,浸透了冰凉的脏水。
“手!伸出来!”她命令。
萧珩眼神涣散了一下,还是把发黑的右臂艰难地挪过来。
苏晓用湿袖子裹住他中毒最深的右手小臂,死死扎紧!接着抓起他左手,把剩下的湿布塞进他手里:“按住!勒紧点!不想死就给我按住了!” 她自己则抓住湿布的另一头,用牙咬着,使出全身力气往后勒!布条深深陷进他发黑的皮肉里。
“呃!”萧珩身体猛地一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额头瞬间爆出更多冷汗。
苏晓根本不管他疼不疼,勒到布条再也拽不动才打了个死结。她喘着粗气,一把架起萧珩没中毒的左臂,把他沉重的身体往自己肩膀上扛:“起来!不想烂成那堆耗子就给我迈腿!”
天牢入口的光像个惨白的窟窿。苏晓几乎是拖着萧珩撞出那扇沉重铁门的。外面冰冷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冲淡了身上那股地狱般的恶臭。
“少卿!” “苏姑娘!” 守在外面的几个大理寺差役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七手八脚接住几乎昏厥的萧珩。
“传医官!快!” 苏晓嗓子火烧火燎地喊,自己也脱力地瘫坐在泥水里,裹着钥匙的布包掉在脚边,污秽不堪。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天牢门口的血污和混乱。一个差役正手忙脚乱地帮萧珩解开手臂上勒得死紧的湿布条,布条下的皮肉己经呈现一种可怕的紫黑色坏死迹象。
苏晓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落在泥水里的钥匙布包上。她喘匀一口气,捡起来,在雨水里用力搓掉外面最脏的那层布。湿透的布料下,钥匙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她用手指抠掉凹槽里残留的脓血和污物,借着昏暗的天光,仔细辨认那些扭曲的阴刻星纹。
线条盘绕,最终指向一个清晰的轮廓——蜿蜒的水波,托着一角飞檐。
“太液池…” 她喃喃道,心脏怦怦首跳。小太监最后那句话不是虚张声势!
“苏姑娘!” 一个浑身湿透的差役连滚带爬冲进雨幕,脸色比死人还白,“掌…掌印太监曹公公…吊死在值房了!就在刚才!”
苏晓猛地抬头!
萧珩也听到了,他靠在差役身上,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被剧痛和毒素折磨得有些涣散的眸子,骤然缩紧,射出刀锋般的寒光。他的视线越过雨幕,死死钉在来报信的差役身上,嘶哑的、带着血腥气的声音挤出牙缝:
“带路…去值房…现在!”
差役被他那眼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看向苏晓。
苏晓己经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雨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她把那枚擦干净些、却依然透着邪气的星纹钥匙紧紧攥在手心,硌得掌心生疼。
“走!” 她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