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周先生接下江南盐铁司副使任命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京城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苏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苏文渊铺开江南舆图，指尖划过盐铁司所在的位置，沉声道：“周先生此去，相当于在三皇子的眼皮子底下扎了根刺。江南盐铁向来是他的钱袋子，绝不会轻易让人染指。”
苏星正用炭笔勾勒着新式织布机的细节图，闻言抬头：“爹放心，周先生心思缜密，又带了沈砚那边的联络信物，真遇着难处，风影楼的人会接应。”她顿了顿，笔尖在纸上顿出一个墨点，“倒是咱们这边，得尽快做出些实绩，让陛下看到咱们的用处——三皇子在御书房被训，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从别处找补。”
话音刚落，门房匆匆进来：“大人，如云阁的林老板来了，说有急事见苏姑娘。”
苏星心里咯噔一下，放下笔起身：“怕是布庄那边出事了。”
客厅里，林老板脸色凝重，见了苏星便起身道：“苏姑娘，出事了！锦绣阁刚上架的‘缠枝莲’纹样，被人仿了个十足，现在满城的小布庄都在低价抛售，咱们的布根本卖不动！”
“仿得快，卖得急，还敢低价倾销，这是冲着咱们来的。”苏星瞬间明白了，“是三皇子的人做的吧？”
林老板点头：“我让人去查了，那些小布庄的货，都来自城南的一个染坊，而那染坊的后台，正是三皇子的母舅家。”
苏清沅端着茶进来，闻言皱眉：“他们这是明抢啊！咱们花了那么多心思设计的纹样，就这么被仿了？”
“纹样本就难防仿冒，”苏星倒还算镇定，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月色，“他们要的不是布庄的利，是想搅黄咱们在京城的根基，让爹在朝堂上失了助力。”
柳氏端来宵夜，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这京城的日子，怎么就没个安生时候？在府城时，咱们安安分分种粮织布，谁也不得罪……”
“娘，不一样了。”苏星转身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咱们现在站在这里，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只守着自己的小院子。但您放心，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看向林老板：“林掌柜，仿品虽像，却有个致命处——他们用的是普通染料，洗两次就会褪色；咱们用的是苏木和茜草做的固色染剂，色牢度远超他们。这便是咱们的底气。”
林老板眼睛一亮：“姑娘的意思是……”
“明日起，锦绣阁挂出告示：凡在本店购买的布匹，若洗三次内褪色，凭票退换，再加赠一尺新布。”苏星语气笃定，“咱们不仅不怕比，还要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什么是真材实料。”
林老板茅塞顿开，拱手道：“姑娘妙计！我这就回去安排！”
送走林老板，苏文渊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欣慰：“阿星这法子，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打响锦绣阁的名声，比爹想的稳妥多了。”
“只是权宜之计。”苏星收拾起图纸，“仿冒的根源不除，往后还会有麻烦。得想个长久的法子——比如，给咱们的纹样‘定名’，就像沈兄说的，翰林院可以备案，算一种‘凭证’，旁人再仿，便是侵权。”
这思路新奇，苏文渊愣了愣，随即抚掌道：“这个主意好！明日我便找沈砚问问，看能否推动此事。”
夜色渐深，苏瑾从外面巡查回来，带了个消息：“刚才在城门口，看到周先生的马车了，他己悄悄动身。三皇子府的人果然在附近盯梢，被我引开了。”
“大哥做得好。”苏星松了口气，“周先生安全出城，便是第一步。”
苏瑾擦了擦汗，皱眉道：“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三皇子在江南势力盘根错节，周先生单枪匹马，怕是……”
“越是这样，咱们越要稳住。”苏文渊打断他，“京城这边若乱了阵脚，反而会让他在江南难上加难。”
第二日，锦绣阁“褪色包换”的告示一挂出，果然引起轰动。百姓们半信半疑地买来试试，洗了几次后发现，锦绣阁的布果然色泽如新，而那些低价仿品早己褪得不成样子。
“还是锦绣阁的布实在！”
“一分价钱一分货，这话真没错！”
短短几日，锦绣阁的生意不仅恢复了，还比以前更红火。林老板特意送来账本，笑得合不拢嘴：“苏姑娘，您这招太灵了！现在连宫里的娘娘都让人来订布了！”
苏星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却没多少笑意。她知道，这只是小胜。三皇子在江南的动作，才是真正的硬仗。
傍晚时分，沈砚派人送来一封信，说“纹样备案”的事有了眉目，翰林院愿意尝试，但需要几个有代表性的纹样做例子。
“机会来了。”苏星拿起最新设计的“云纹缠枝”图样，“就用这个。”
窗外，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江南盐铁司上空的血色朝阳。苏星望着远方，仿佛能看到周先生正乘着马车，驶向那片充满未知的土地。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