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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响过三遍，云昭才意识到那声音是真的。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后颈仍残留着针扎似的痛感。昨夜记忆断在谢无尘染血的手指上，此刻窗外天光大亮，仿佛那些月光下的锁链与白骨都是幻觉。
枕边整整齐齐叠着套素白弟子服，衣领处绣着银色缠枝纹——和谢无尘袖口的花样一模一样。云昭伸手去拿，突然僵住。
袖口内侧有块褐斑，凑近能闻到铁锈味。
是血。
九霄峰的清晨比夜里更叫人不安。
云昭抱着《基础剑诀》穿过回廊时，总觉得有视线黏在背上。拐角处两个扫洒弟子突然噤声，待她走过才继续嘀咕："又是银纹...上一个穿这衣裳的..."
后半句被山风吹散了。
廊外云海翻腾，隐约可见十二峰浮于云端。最近的那座峰顶闪着诡异红光，像柄滴血的剑插在天际。
"那是焚剑峰。"
声音从头顶传来。谢无尘不知何时立在飞檐上，衣袂翻飞如鹤翼。他指尖一挑，云昭怀里的书册便浮到空中，"啪"地拍在她额前。
"午时背不完第一章，滚下山。"
藏经阁比想象中破败。
蛀空的木架间堆满竹简，霉味里混着股奇怪的甜腥。云昭踮脚去够最高层那卷《灵体考》，突然听见"咔嗒"轻响——
脚下青砖陷下半寸。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有东西缠住她的腰。金链带着熟悉的寒意勒紧肋骨，等她回过神，己经跌坐在一间密室的地上。
"仙君？"
没有人应答。
月光从头顶的通风孔漏下来，照见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一本青铜封皮的书，锁扣处凝着暗红血痂。
《九霄纪》。
书页粘得紧，云昭不得不用力撕开。
"情劫"章竟被整页撕去，残存的纸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仓促扯下的。她捻了捻断面，指尖沾到些金粉似的碎屑。
页脚有行小字，墨色极淡：
【勿近月夜寒潭 勿信眉心朱砂】
笔迹和枕下字条分毫不差。
"找死？"
冰冷吐息突然拂过后颈。云昭猛地回头，谢无尘就站在她身后半步，左手掐着她脖子按在书架上，右手提着把仍在滴血的长剑。
古籍哗啦啦散落一地。
谢无尘今日换了根赤玉簪，衬得眼尾那道红痕愈发鲜艳。云昭被迫仰头看他时，发现他衣领松垮处露出小片肌肤——
心口位置有道疤，形状像朵绽开的梅。
"师尊..."她下意识用了敬称，"弟子迷路了。"
"迷到机关密室？"剑尖挑起她下巴，"谁教你的解阵诀？"
云昭这才注意到，满地竹简竟排列成完整的八卦图形。而她刚才踩中的，正是生门方位。
对峙被一阵铃声打断。
谢无尘腰间玉佩突然泛起血光，他皱眉捏碎玉石，外面立刻传来凄厉惨叫。
"待着。"
他甩袖要走，云昭却抓住那片翻飞的袖角："带上我！"
说不清为什么冲动，或许是为袖口熟悉的血味，又或是为昨夜那句"你活不过三个月"。谢无尘低头看她，忽然冷笑："好啊。"
剑光裹着两人冲天而起时，他在她耳边道：
"记住，待会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仙界。"
焚剑峰上正在行刑。
九个白衣弟子被铁链吊在半空，脚下是翻滚的岩浆。为首的老者嘶吼："谢无尘！你私藏灵体，迟早——"
青芒闪过，头颅飞起。
喷溅的鲜血在触及谢无尘衣袍前化作黑雾。云昭死死攥着剑穗，看他一剑接一剑斩落头颅。最后那颗滚到她脚边，竟睁着眼道："丫头，你心口的蛊..."
谢无尘踩碎了那颗头。
"他们是叛徒。"他甩去剑上血珠，"现在，回去背书。"
云昭在石阶上吐得天昏地暗。
午时钟响时，有人递来块帕子。玄衣青年蹲在她旁边，左眼瞳仁偶尔闪过金光："新来的？"
"你...也是谢仙君的弟子？"
"我？"青年笑了，"我是来杀他的。"
他往云昭手里塞了片龟甲，上面刻着"弑师者生"西个血字。转身离去时，袖中掉出张符纸，画着她的肖像。
入夜后，云昭做了两件事。
先是把《基础剑诀》第一章倒背如流，再是将那方染血的帕子浸在水盆里。
清水渐渐变成淡金色。
她盯着水面的倒影，突然发现眉心多了粒朱砂痣——白天还没有的。
窗外又传来锁链声，这次还夹杂着野兽般的低吼。云昭吹灭蜡烛，借着月光在《九霄纪》扉页找到行被涂抹的字迹：
【情劫至，蛊纹现】
正对应她心口隐隐发烫的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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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