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不再是淅沥,而是变成了狂暴的、不间断的轰鸣。台风“海贝思”的触角终于伸进了这座城市,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如同失控的鞭子,疯狂抽打着宿舍楼的玻璃窗,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巨响。风声凄厉,如同无数野兽在楼宇间奔腾嘶吼。
宿舍里,暖黄的台灯光芒显得微弱而无力,在窗外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像一座随时会被巨浪吞没的孤岛。林晚蜷缩在椅子上,室友李瑶和张倩担忧地守在一旁。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放在她手边,袅袅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珍贵,但她只是怔怔地望着,毫无胃口。
“晚晚,喝一点吧,驱驱寒。”李瑶轻声劝道,声音里满是心疼。林晚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仿佛体内的寒气怎么也驱不散。
林晚机械地端起碗,温热的瓷壁触碰到冰冷的手指,带来一丝刺痛。她勉强喝了一口,辛辣的姜味刺入喉咙,却没能激起任何暖意,反而让她胃里一阵翻搅。她放下碗,摇了摇头。
“冷……”她低哑地吐出一个字,声音细若游丝。
张倩立刻又拿了一条厚毛毯裹在她身上。可林晚只觉得那寒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再厚的毯子也无法抵御。头越来越沉,像灌满了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晃动。室友们关切的询问声仿佛隔着厚厚的玻璃传来,嗡嗡作响,听不真切。
她知道,完了。淋了两次暴雨,心力交瘁,情绪崩溃,身体终于撑到了极限。高烧像一张巨大的、滚烫的网,瞬间将她兜头罩住。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泥沼,开始不受控制地下坠。
就在她眼前发黑,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时——
“砰!砰!砰!”
一阵异常急促、近乎粗暴的敲门声,猛地砸碎了宿舍内压抑的寂静和窗外的风雨声!那敲门声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仿佛要把门板砸穿。
“谁啊?!”李瑶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大声问道,起身走向门口。张倩也警惕地站了起来。
门外没有回答,只有更猛烈、更急促的“砰砰”声,伴随着一个模糊却异常熟悉的、带着嘶哑和极度恐慌的男声:“开门!林晚!开门!让我看看她!”
是沈聿!
李瑶和张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愤怒。李瑶隔着门板吼道:“沈聿!你还有脸来?!滚!晚晚不想见你!”
“开门!!!”沈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和不容置疑的强势,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风雨,“我知道她在里面!让我进去!她病了!让我看看她!”他不再只是敲门,而是开始用身体撞击门板!
“砰!砰!”沉重的撞击声让整个宿舍都似乎在震动。
“你疯了?!这是女生宿舍!”张倩也冲过去,和李瑶一起死死抵住门。
门外的撞击更加疯狂。沈聿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凭着本能驱动着身体。昂贵的羊绒大衣早己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此刻同样狼狈而绝望的轮廓。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雨水顺着他惨白的面颊不断滑落,那双浅色的眼眸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只剩下一种被巨大恐慌攫住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林晚!晚晚!你回答我!你怎么样?!”他的嘶吼透过门板,带着撕裂般的痛苦,清晰地传入林晚混沌的耳中。
这声音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晚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是他……那个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人……他凭什么?!凭什么在她最脆弱、最狼狈的时候,还要用这种姿态来撕扯她最后一点尊严?!
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和生理性反胃的怒火,猛地冲散了部分昏沉。林晚挣扎着想站起来,想冲过去对着门外那个疯子嘶吼,让他滚!永远滚出她的世界!可高烧带来的强烈眩晕和虚弱让她刚一动,就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晚晚!”李瑶和张倩惊呼,顾不上抵门,慌忙冲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就在这瞬间的松懈——
“哐当!!!”
宿舍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
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气和楼道里的湿气,瞬间灌入温暖的宿舍。门口,沈聿像一头刚从暴雨中冲出的困兽,浑身湿透,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头发凌乱,昂贵的羊绒大衣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不断往下淌水,在他脚下迅速积起一小滩水渍。那张曾经清冷矜贵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狰狞的恐慌和不顾一切的急切。他浅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急剧收缩,瞬间锁定了被两个室友扶着、脸色惨白如鬼、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林晚。
时间仿佛凝固了。
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更加狂暴的风雨声,和沈聿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李瑶和张倩完全被这疯狂的闯入惊呆了,一时间忘了反应。
林晚被室友扶着,勉强支撑着身体。她看着门口那个如同地狱修罗般的身影,看着他那双被恐慌和绝望完全吞噬的眼睛,看着他脸上被雨水冲刷却依旧隐约可见的、属于她的指印……所有的恨意、屈辱、痛苦,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想尖叫,想怒骂,想扑上去撕碎他那张虚伪的脸!
可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极度的愤怒和虚弱撕扯着她的身体,眼前猛地一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只觉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身体一软,在室友的惊呼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晚晚——!!!”
沈聿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再也顾不得其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