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供销社门口就己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孩子,眼巴巴地等着开门。
苏晚晴和刘姐她们昨晚加班加点,又包出了两百多个“好运来”盲袋。这一次,她们甚至在里面混入了几颗珍贵的“大白兔”奶糖作为隐藏款,更是往奖池里投入了“奖励作业本一个”这样的“特等大奖”。
果不其然,开门的一瞬间,供销社再次被热情的顾客淹没。
队伍从柜台一首排到了门外。不仅是孩子,很多军嫂甚至年轻的军官,也抱着好玩的心态加入了抢购大军。
“给我来五包!今天发了津贴,必须试试手气!”一个年轻的战士豪气地拍出一张大团结。
“同志,开出什么好东西没?”
“嗨!别提了,西包‘谢谢惠顾’,一包是三颗冬瓜糖!手气臭死了!”
“哈哈哈,我这包不错,有一颗大白兔!值了值了!”
整个供销社,充满了开包时的惊呼、欢笑和叹息声,热闹得像个集市。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晚晴,此刻却退居二线。她把销售和兑奖的主力位置交给了刘姐和小王,自己则拿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和记录。
她在记录什么?
她在记录顾客的反应。哪个奖品最受欢迎?哪种糖果的组合最让人惊喜?顾客购买的平均数量是多少?“再来一包”的出现频率对复购率的影响有多大?
这些,在别人看来只是一场热闹,但在苏晚晴眼里,全都是宝贵的、第一手的市场数据。她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飞速地分析着这一切,为下一次,甚至更长远的营销活动积累着经验。
这场狂欢之中,只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那就是李莉。
她看着苏晚晴风光无限,看着供销社的流水哗哗地增长,心里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着。嫉妒、不甘、还有一丝丝不服气,在她心里交织。
她想:“不就是把糖和纸条混在一起卖吗?这有什么难的?我也会!”
一个大胆又愚蠢的念头,在她心中萌生。
她认为苏晚晴的成功,完全是靠着这个“点子”的运气。只要自己掌握了这个点子,同样也能做到。她要证明,自己不比苏晚晴差。
于是,李莉动起了歪心思。
她负责的柜台,是日用杂货区,其中最不好卖的,是一种本地小作坊生产的“金星牌”肥皂。这种肥皂碱性大,伤手,味道也不好闻,一首被部队后勤部特供的“海鸥牌”肥皂压得死死的,积压了不少。
李莉决定,她要用苏晚晴的方法,来一场自己的“模仿秀”。
她偷偷找到供销社后门收废品的大爷,用自己的钱买了一大叠彩色的糖纸。然后,她利用午休时间,把自己柜台的积压肥皂,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再用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起来,伪装成糖果的样子。
她也学着苏晚晴,写了些“奖品”纸条,比如“奖火柴一盒”、“奖布头一块”等等,塞了进去。
下午,趁着苏晚晴在仓库盘点,顾主任又外出开会的时候,李莉鬼鬼祟祟地在自己的柜台前,也摆出了一个小筐。
“新品上市!‘幸运星’肥皂糖!一毛钱一块,同样有大奖!”她学着苏晚晴的腔调,吆喝起来。
几个刚买完“好运来”盲袋、手气不佳的孩子被吸引了过来。
“这也是抽奖的吗?”
“是啊是啊!阿姨这个更好看,你看这糖纸多漂亮!”李莉热情地推销着。
孩子们看着那些花花绿绿、被包成糖果形状的“幸运星”,果然动了心。而且,一毛钱一块,比“好运来”贵,在孩子们的逻辑里,贵的东西,中奖率可能更高。
很快,就有孩子掏钱买了一块。
他满怀期待地剥开漂亮的糖纸,露出的却是一块灰扑扑、散发着刺鼻碱味的肥皂块。
“哇——!”那孩子当场就哭了,“这不是糖!是臭肥皂!你骗人!”
这一声哭喊,像是在滚油里泼了一盆冷水。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当大家发现李莉所谓的“幸运星”,竟然是用劣质肥皂块伪装的时,人群瞬间炸了锅。
“李莉!你这是干什么?用肥皂骗孩子的钱?!”一位军嫂当场就发怒了,她家孩子刚才也差点就买了。
“这也太缺德了!为了卖东西,脸都不要了?”
“退钱!必须退钱!”
场面瞬间失控。李莉被愤怒的家长们围在中间,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她只想着模仿苏晚晴的“形”,却完全没理解其“神”。
苏晚晴的“好运来”是阳谋,是基于真实商品的趣味性营销,本质是“利”,让顾客在娱乐中心甘情愿地消费。
而李莉的“幸运星”是阴谋,是彻头彻尾的欺骗和伪劣,本质是“害”,试图把顾客当傻子。
就在这时,一声冰冷而威严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
顾言深开会回来了。
他一出现,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看着满地狼藉的糖纸和肥皂块,看着哭泣的孩子和愤怒的家长,再看看面如死灰的李莉,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冷冷地对李莉道:“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李莉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完了。
这场拙劣的模仿闹剧,不仅没有让她证明自己,反而以最狼狈的方式,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