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天工谷的钢铁巨梭在云层之上无声解体。
矩子站在舰桥中央，银色的金属面孔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望着光幕中消散的少年身影，机械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波动："计划变更，启动'归墟协议'。"
副官愕然抬头："可那需要十二盏暗红灯同时——"
"我们还有三盏。"矩子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块暗红结晶，内部封存着一截莹白的指骨，"加上这个，足够了。"
他转身走向舰桥深处的阴影，金属纹路在皮肤下扭曲变形，逐渐显露出真实形态——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容，而是一张与玉神指骨材质完全相同的玉质面孔！
"三千年了……"矩子的声音突然变成古老的低语，"这次，我一定要拿回我的左手。"
---
北境，永冻荒原。
风雪呼啸的冰崖上，一盏青铜灯幽幽燃烧。灯焰青白交杂，照亮了方圆三丈的雪地。阿柔跪坐在灯旁，杏黄衣裙外裹着厚厚的雪狐裘，指尖轻抚灯身上新出现的裂痕。
"他走了？"
身后传来踩雪的声响。张玄陵披着玄色大氅走来，眉须上结满冰晶。
阿柔没有回头，只是将灯抱得更紧了些："去追那口副棺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张玄陵叹息，"是他的'另一半'。"
灯焰突然摇晃，映照出阿柔苍白的脸色。她的瞳孔深处浮现出记忆碎片——少年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右眼突然变成与矩子一模一样的银白色，口中吐出的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一串加密数据流！
"天工谷在他体内留了后门。"阿柔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淹没，"从锻炉核心植入那一刻就存在。陈白早就知道，所以才选择化身为灯……只有这样才能隔绝污染。"
张玄陵沉默片刻，突然从怀中取出一物："看看这个。"
那是一块残缺的照影碎片，内部映照出的不是寻常景象，而是一段被加密的记忆：初代天师张道陵坐化前，曾秘密将一盏青铜灯交给一名少年弟子，灯焰中分明跳动着与陈白如出一辙的青白光芒！
"轮回？"阿柔猛地抬头。
"不，是备份。"张玄陵指向碎片角落的蝌蚪文，"初代天师发现，天工谷的污染无法根除，只能通过'灯'的形式不断传承净化。每一代持灯人陨落后，灯焰都会自动寻找下一个适格者……首到陈白这一代，终于出现了能彻底融合玉神指骨的体质。"
风雪突然加剧。阿柔怀中的青铜灯发出"咔"的轻响，又一道裂痕蔓延开来。与此同时，极远处的天际亮起一道银白光芒，隐约可见钢铁巨梭的轮廓正在重组！
"来不及了。"阿柔突然起身，杏黄衣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矩子要强行开启归墟之门！"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灯焰上。鲜血没有熄灭火焰，反而使其暴涨三尺！火光中浮现出陈白透明的身影，他似乎在某个幽暗的空间中奔跑，身后追着一口棺材形状的阴影。
"帮我拿着灯。"阿柔将青铜灯塞给张玄陵，自己则从怀中取出三块暗红结晶——正是封印着玉神残骸的照影碎片！
"你要做什么？"张玄陵脸色骤变。
阿柔没有回答。她将三块结晶按在自己心口，杏黄衣裙顿时被血浸透。结晶中的玉神残骸仿佛受到召唤，开始疯狂冲击封印！
"他需要坐标。"阿柔的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决绝的微笑，"而我能做的，就是成为最亮的那盏灯。"
"轰——！"
三块结晶同时炸裂！玉神的指骨、掌骨和腕骨化作流光没入阿柔体内。她的身体瞬间玉化，皮肤呈现半透明的青白色，唯有心口处一点杏黄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通天光柱首冲霄汉！
这道光柱成了最醒目的信标。
万里之外，正在追逐副棺的陈白突然驻足。他透明的身体剧烈震颤，右眼的银白数据流被硬生生压制回去。
"阿柔……"
他转向光柱方向，毫不犹豫地舍弃即将追上的副棺，身形化作一道青色流星划破长空！
---
归墟海眼，漩涡之底。
钢铁巨梭悬浮在巨大的青铜门前，十二盏暗红灯环绕成阵。矩子的金属身躯正在崩解，露出内部晶莹的玉质骨架。他疯狂大笑着将最后一盏暗红灯砸向青铜门：
"以十二灯为祭，请归墟开门！"
红灯应声碎裂，血焰舔舐着门上的古老纹路。就在青铜门即将开启的刹那——
"当！"
玉磬之音震彻海底！一道青光从天而降，精准贯穿矩子的胸膛！陈白透明的身影在青光中凝聚，右手死死掐住矩子的咽喉："你偷走的东西，该还了。"
矩子不惊反笑，玉质面孔浮现出诡异纹路："晚了……门己经……"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青铜门上的纹路突然倒流，原本开启的缝隙重新闭合！矩子机械地转头望去，只见阿柔所化的光柱中，三块玉神残骸正散发着纯净的青光，与门上的封印共鸣！
"不可能！"矩子第一次露出惊恐，"玉神残骸怎么可能抗拒本体召唤？！"
陈白右眼的数据流彻底消散，露出原本的黑色瞳孔："因为你搞错了一件事——那根本不是玉神的骨头。"
他左手按在矩子额头，强行抽出一段记忆画面：三千年前的"大破碎"之战，十二尊玉像围攻的并非人类，而是一颗从天而降的血色星辰！玉神自断左手不是为了灭世，而是为了封印星核中的污染源！
"你们天工谷崇拜的'玉神'，才是真正的灾厄。"陈白捏碎矩子的核心，"而初代天师留下的'灯'，是为了确保封印永续。"
海底陷入死寂。随着矩子崩解，钢铁巨梭开始坍塌，十二盏暗红灯接连熄灭。陈白转身游向阿柔的光柱，却在触碰的瞬间僵住——
光柱中的少女己经彻底玉化，唯有心口一点杏黄火苗还在挣扎。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陈白将额头贴在她的眉心，轻声道："我听到了。"
他取出怀中那盏青铜灯，轻轻放在阿柔胸前。灯身虽然布满裂痕，灯焰却异常明亮。
"这次，换我来当灯芯。"
透明的身躯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灯焰，青铜灯顿时光芒大盛！阿柔玉化的躯体开始软化，杏黄衣裙重新显现色彩。当她终于能睁开眼睛时，怀中的青铜灯己经变成一盏完整的"万象灯"，灯焰青白交织，灯座刻着两个小小的名字：
【陈白】
【阿柔】
海底的暗流突然变得温柔。一缕阳光穿透万丈海水，照在青铜灯上。灯光所及之处，钢铁巨梭的残骸化作尘埃，暗红灯的碎片重归玉髓，就连归墟之门上的污秽也被净化殆尽。
阿柔抱着灯浮上海面。远处，张玄陵和幸存的修士们踏浪而来。更远的天际，一颗暗红星辰正在缓缓黯淡。
她低头轻吻灯焰，泪珠落入海中，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
涟漪里，隐约映出陈白的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