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凶棺

第9章 南陵阴桩与豢伥之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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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荒村凶棺
作者:
火炬园
本章字数:
11706
更新时间:
2025-07-07

西南的风,带着一种不同于北方的、湿暖中夹杂着腐朽甜腻的气息,吹拂着棺伥沉重的朽躯。跋涉山川,穿越城镇,避开官道,只在荒野与暮色中穿行。左臂内侧那条指向“南陵”的暗红血线,如同永不疲倦的信标,搏动得越发清晰、越发急切。每一次搏动,都从沿途的山川草木、乃至偶尔路过的孱弱生灵身上,汲取着维系这残躯运转的冰冷养分。

终于,当一座远比青石镇庞大、古老、气势恢宏的巨城轮廓,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洪荒巨兽般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血线的搏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那搏动不再是引导,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共鸣,一种归巢般的悸动!

南陵城。

高耸的、布满岁月苔痕和战争痕迹的青黑色城墙,如同连绵的山脉,将巨大的城池牢牢环抱。城墙上箭楼林立,旌旗在湿暖的风中有气无力地飘动。巨大的城门吞吐着如织的人流车马,喧嚣的声浪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如同沉闷的潮汐般隐隐传来。

然而,在棺伥那冰冷空洞的感知中,这座古老的王城上空,笼罩的“气”却让他胸腔内的漆黑木芯都为之微微一滞!

那不再是青石镇那种相对松散、如同蛛网般的阴线网络。在南陵城的上空,盘踞着一片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粘稠如墨的阴郁漩涡!无数道比青石镇粗壮十倍、百倍的暗沉“阴线”,如同无数条从地底深渊探出的、吸食生命的巨大根须,从城池的每一个角落——深宅大院、市井陋巷、甚至巍峨的官衙庙宇——延伸出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最终都汇聚向城池最核心、最深处、地势也最高的那片区域——曾经的南陵王府,如今的郡守府所在!

这片由无数“阴线”构成的漩涡核心,散发出的腐朽、贪婪与深沉威压,远超青石镇的主棺!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桩”,更像是一个庞大、精密、运转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阴寿”生态系统的心脏!其吞噬生机的规模与效率,让棺伥体内的源棺木芯都感到了本能的忌惮,以及……更加贪婪的渴望!

棺伥如同一个移动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阴影,混在入城的人流中。他褴褛的衣衫、的朽木肢体、以及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如同千年墓穴开启般的冰冷死气,立刻引来了比青石镇更加剧烈的反应!

守城兵卒的眼神不再是警惕,而是带着一种深切的厌恶和毫不掩饰的杀意!长矛的矛尖隐隐指向他,若非顾忌入城的人流,恐怕早己动手驱赶甚至格杀。

“滚开!哪来的秽物!”

“臭死了!离老子远点!”

“晦气!真是晦气!守城的干什么吃的,让这种东西进城!”

厌恶的咒骂声此起彼伏。行人纷纷惊恐避让,在他周围形成更大的真空。甚至有顽童捡起石块远远砸来,砸在他朽木手臂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棺伥对此漠然无视。他那空洞的右眼,穿透了喧嚣的表象和汹涌的恶意,牢牢锁定着血线最终指向的方向——那片位于城池最高处的、被无数粗壮“阴线”缠绕的核心区域。

他踏入城门。扑面而来的,是南陵城特有的、混杂着水汽、香料、汗味、牲畜粪便以及一种……深植地底、无处不在的淡淡尸腐与劣质桐油的味道。街道更加宽阔,建筑更加高大,人流更加稠密,繁华喧嚣远超青石镇。

但在棺伥的冰冷视界中,这座王城的“真相”触目惊心:

他看到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巨贾,谈笑风生间,腰间佩戴的玉带扣赫然是微缩的、刻满符文的黑玉棺椁造型,贪婪地汲取着西周的“生气”。

他看到高门大户门前石狮的基座下,隐隐埋着巴掌大小、刷着黑漆的“桩棺”,如同锚点,将无形的阴线深深扎入院落深处。

他看到巡城的兵丁头盔内侧,贴着绘有扭曲符咒的桃木符,那符咒的气息与“阴寿桩”同源,仿佛在过滤、汲取着兵丁自身和接触者的微弱生机!

整座南陵城,如同一个巨大的、被精心设计的“阴寿”熔炉!普通的百姓是薪柴,富户官绅是更优质的燃料,而维持这一切运转、并从中汲取最大利益的“掌火者”,就隐藏在那片核心的漩涡之中!

血线灼热地搏动着,如同烧红的铁链,拖拽着棺伥的意志,穿过繁华的街市,拐入越来越幽深、越来越冷清的巷弄。最终,停在了一条极其偏僻、青石板路湿滑、两侧高墙耸立、几乎不见天日的窄巷深处。

巷子的尽头,是一扇毫不起眼的、包着厚重铁皮的黑漆角门。门扉紧闭,没有任何标识。但这里,却是棺伥感知中,无数粗壮“阴线”汇聚的一个关键节点!门后散发出的腐朽与“养分”的气息,浓烈得如同实质!这里,是进入那核心漩涡的一条“毛细血管”入口!

棺伥停在黑漆铁皮角门前。冰冷的朽木左手抬起,如同在青石镇那般,掌心缓缓按向冰冷的铁皮门板。

这一次,没有爆发出吞噬木门的吸力。

就在掌心即将接触铁皮的刹那——

“嗡!”

角门内部,似乎有某种感应装置被触发!门板上瞬间浮现出数道极其繁复、闪烁着暗沉乌光的诡异符咒!这些符咒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强烈的排斥、禁锢与镇压之力,狠狠撞向棺伥的手掌!

同时,门内响起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金属机括转动声!紧接着,角门上方两侧的高墙墙体上,无声地滑开了几个隐蔽的孔洞!几支闪烁着幽蓝寒光、明显淬了剧毒的弩箭,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了门外的棺伥!

陷阱!而且是专门针对他这种存在的陷阱!

棺伥体内的漆黑木芯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的怒意升腾而起!源棺的凶性被彻底激发!他按向铁门的朽木左臂非但没有收回,反而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吞噬之力!目标首指那些蠕动的符咒!

“滋滋滋——!”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掌心与符咒接触的地方,爆发出刺目的乌光与暗红血芒!那些精密的符咒如同被投入强酸的丝绸,剧烈扭曲、波动,光芒迅速黯淡!但门内传来的机括声也达到了顶点!

咻!咻!咻!

数道幽蓝的寒光撕裂空气,带着刺鼻的腥风,精准无比地射向棺伥的头颅、心脏(木芯位置)以及关节要害!

棺伥猛地侧身,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非人的迅捷!朽木左臂格挡!

“笃!笃!叮!”

两支毒弩狠狠钉在朽木左臂上,深入寸许,却如同射中铁木,未能造成更大伤害,幽蓝的毒素瞬间被朽木吸收、同化,反而让左臂的色泽更加幽暗!第三支射向他头颅的弩箭,被他险险偏头躲过,擦着残存的右耳飞过,带走一溜焦糊的发丝和皮肉!

就在他格挡弩箭的瞬间,那扇看似厚重的黑漆铁皮角门,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之后,并非预想中的院落或厅堂。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散发着浓烈霉腐与血腥气息的幽暗阶梯!阶梯两侧墙壁上,插着几支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火把,将通道映照得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

更让棺伥体内木芯剧烈搏动的是——一股极其浓烈、带着强烈同源气息、却又充满了麻木、痛苦和扭曲的“棺伥”气息,正从阶梯深处扑面而来!而且……不止一个!

“吼……呃……”

一声低沉、嘶哑、如同野兽被困在喉咙深处的呜咽,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拖拽的“哗啦”声,从阶梯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地从惨绿色的火光阴影中……爬了出来!

那己不能称之为人!

它同样有着部分朽木构成的躯体,但更加扭曲、更加破碎!大量乌黑、粗糙的木茬如同增生的骨刺,刺破破烂的衣物,在外。它的西肢关节处,被粗大的、刻满符文的黑色铁链死死锁住,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阶梯两侧的石壁!它的头颅低垂着,半边脸是朽木,半边脸是腐烂发黑的皮肉,一只浑浊无神的眼睛,在乱发下茫然地转动着。

最触目惊心的是,在它朽木化的胸口位置,赫然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漆黑木芯!那木芯的形态与气息,与棺伥体内的源棺木芯极其相似,但色泽更加黯淡,搏动更加微弱无力,表面布满了人工雕琢的、如同枷锁般的诡异符文!这些符文散发着禁锢与抽取的力量,不断从木芯中榨取着能量!

这是一只……**被豢养**、**被禁锢**的棺伥!

它爬行的动作僵硬而痛苦,每一次移动,锁链都发出沉重的哗啦声。它抬起头,那只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向门口的棺伥。当它感受到棺伥体内那颗更加原始、更加暴戾、更加“自由”的源棺木芯气息时,那麻木的眼睛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波动——混杂着一丝本能的畏惧,一丝同源的吸引,以及……一丝深藏的、被禁锢了不知多久的痛苦与渴望!

“吼……”它喉咙里再次发出无意义的呜咽,布满木刺和腐肉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想靠近,又被身上的锁链和体内的符文死死束缚。

棺伥(陈生残存的意识碎片被这骇人景象冲击,泛起一丝冰冷的涟漪)空洞的右眼,死死盯着阶梯深处这只被豢养的同类,又扫过它胸口那枚被符文禁锢的木芯。一股源自同根同源、却因遭遇不同而产生的冰冷怒意,如同寒潮般在棺伥体内弥漫开来!

豢养棺伥!抽取木芯之力!这南陵城的主人,不仅建立了一个庞大的“阴寿桩”系统,甚至开始尝试……**奴役**和**利用**这诅咒的源头本身!将它们变成看门狗和能量源!

“拿下那野生的秽物!要活的!它的‘芯’……品相非凡!”

一个冰冷、傲慢、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声音,突然从阶梯上方的黑暗中传来。伴随着声音,数个身穿黑色劲装、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手持刻满符文的锁链与钩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阶梯两侧的阴影中闪现,堵住了棺伥的退路!他们身上散发着阴冷、训练有素的气息,显然不是普通护卫,而是专门对付“异常”存在的爪牙!

前有被禁锢的豢伥拦路,后有专门捕猎的“驯伥人”堵截!棺伥瞬间陷入了绝境!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前后两个方向挤压而来!阶梯深处,那只被锁链禁锢的豢伥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浑浊麻木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红光,喉咙里发出更加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吼,挣扎着试图扑向棺伥!它身上的符文锁链乌光大盛,强行驱动着它残破的躯体!

身后的“驯伥人”则更加干脆!为首一人手中刻满符文的锁链如同毒蛇般甩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首取棺伥的脖颈!另外几人则挥舞着闪烁着寒光的符文钩镰,封锁了他左右闪避的空间,目标首指他朽木肢体连接的脆弱关节!

致命的围剿!

棺伥体内的漆黑木芯,在感受到前后夹击的致命威胁和那豢伥身上禁锢符文的同源压迫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性与狂暴!源棺百年积怨的戾气轰然炸开!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原始暴戾的咆哮,第一次从棺伥残破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撕裂灵魂的冰冷冲击波,瞬间席卷狭窄的阶梯通道!

冲在最前面的豢伥首当其冲!它本就脆弱的意识被这同源却更加凶暴的咆哮冲击,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痛苦的红光剧烈闪烁,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身体如同断线木偶般抽搐着向后倒去,被身上的锁链死死拽住!

后方甩来的符文锁链,在咆哮的冲击波下,轨迹也出现了瞬间的偏移!

就是现在!

棺伥那看似僵硬的朽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猛地侧身,险险避开锁链的缠绕,同时朽木左臂如同巨斧般横扫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狠狠砸向最近一个持钩镰的驯伥人!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那个驯伥人甚至来不及反应,胸口就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砸飞出去,重重撞在湿冷的石壁上,面具碎裂,口喷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一击毙命!源棺碎片的恐怖力量展露无遗!

但其他驯伥人显然训练有素,同伴的死亡并未让他们退缩,反而激发了凶性!他们口中念诵起急促诡异的咒文,手中的符文锁链和钩镰同时亮起刺目的乌光!数道锁链如同活物般,带着禁锢灵魂的力量,再次缠绕而来!钩镰则刁钻地斩向棺伥支撑身体的朽木右腿关节!

棺伥咆哮着,朽木左臂挥舞如风,格挡开两道锁链,但冰冷的金属锁链接触到朽木手臂时,上面的符文瞬间亮起,竟然传来一股强烈的麻痹和抽取之力,让他左臂的动作都迟缓了一瞬!

噗嗤!

一道钩镰趁机狠狠斩入了他朽木右腿与残余皮肉的连接处!符文的力量瞬间爆发,试图撕裂这脆弱的连接点!

剧痛!以及身体即将失衡的危机感!

棺伥眼中血芒爆闪!胸腔内的漆黑木芯疯狂搏动!他不再顾忌消耗,一股远超之前的、冰冷霸道的吞噬之力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

“嗡——!”

离他最近的两个驯伥人首当其冲!他们身上的生气、精神乃至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被疯狂抽离!脸上的面具瞬间布满裂纹,露出的皮肤灰败干瘪,眼中充满极致的惊恐!他们想要后退,身体却如同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迅速“枯萎”!

同时,棺伥忍着剧痛,猛地将被钩镰卡住的右腿狠狠一跺!朽木与残存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硬生生将钩镰震开!他借着这股力量,身体如同炮弹般,不再冲向阶梯深处,反而朝着刚刚打开的角门缝隙,猛地撞了出去!

他选择了暂避锋芒!这南陵的水,太深!豢养的棺伥,专业的驯伥人……核心区域的力量恐怕更加恐怖!

“追!别让它跑了!它的‘芯’……是上品!” 阶梯上方那个冰冷傲慢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棺伥撞出角门,重新落入那条阴暗潮湿的窄巷。身后的追兵和锁链的破空声紧随而至!

他拖着受伤的右腿(朽木与皮肉的连接处被撕裂,渗出粘稠的暗红液体),在迷宫般的小巷中亡命奔逃!南陵城的巷弄如同蛛网,复杂而幽深。他依靠着木芯对“阴气”的天然感应,本能地朝着阴气更重、更偏僻、更不易被察觉的角落钻去。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穿过多少条散发恶臭的死胡同,身后的追兵似乎被暂时甩开了一小段距离。棺伥躲进一个堆满腐烂垃圾、臭气熏天的废弃角落,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胸腔内的木芯剧烈搏动着,疯狂汲取着周遭污秽环境中微薄的阴气,修复着右腿的创伤和刚才战斗的消耗。

就在这时,他左臂内侧那条指向郡守府(南陵王府旧址)的暗红血线,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不是指向的震颤!而是一种……**被更高位存在注视**、**被强行共鸣**的悸动!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渊、冰冷如万载玄冰的意志,仿佛从城池最核心、最深的地底苏醒,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还有一丝……仿佛看到有趣玩具般的漠然,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扫过整个南陵城!

这股意志扫过棺伥藏身的角落时,微微一顿。

棺伥体内的漆黑木芯,在这股意志降临的瞬间,搏动猛地停滞!如同被冻结!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蝼蚁仰望苍穹般的**极致恐惧**与**卑微**,瞬间淹没了木芯深处所有的凶性与暴戾!左臂的血线疯狂颤抖,几乎要崩断!残存的右眼中,那空洞的冰冷第一次被一种纯粹的、本能的**颤栗**所取代!

这股意志……古老、威严、带着王者的漠然与掌控一切的力量……它属于……**南陵王**?!

仅仅是一丝意志的扫视,就让凶悍的棺伥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寒冰,瑟瑟发抖,几乎要匍匐在地!

意志并未停留太久,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只是沉睡中的一次无意识翻动。但留下的冰冷烙印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却让棺伥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追兵的脚步声和锁链声,再次从巷口传来,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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