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惊悚故事集

第15章 红线封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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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民间惊悚故事集
作者:
万乘101
本章字数:
14810
更新时间:
2025-07-07

我们村有个禁忌:寿棺下葬前,棺盖缝隙必须缠满红绳。

否则死者会变成“殃”,爬出来祸害活人。

三叔公咽气时,堂哥嫌麻烦只缠了一半。

出殡那晚,我守灵听见棺材里传来抓挠声。

纸钱飘飞中,我看见三叔公惨白的脸紧贴在棺盖缝隙处。

他灰白的手指正一根根……挑开剩下的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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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埋人,讲究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但顶顶要紧的一条,刻在每代人的骨头上:寿棺入土前,棺盖和棺身那道细细的缝儿,必须用浸透了公鸡血的红绳,一圈、一圈、密密实实地缠死,缠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老人们说,这叫“封殃”。人死咽气,魂儿离体,可总有一口不甘不愿的“殃气”憋在腔子里。那玩意儿凶得很,沾了地气,得了机会,就能把死人变成“殃”——一种比厉鬼还邪乎的东西,爬出来专祸害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有那浸了纯阳鸡血的红绳,死死勒住棺材缝,才能把“殃气”锁在阴木里头,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三叔公就是咽在这规矩上的。

他走得急,像灶膛里最后一粒火星,“噗”一下就灭了。屋子里顿时炸了锅,哭嚎声、呼叫声、慌乱的脚步声搅成一团。堂哥王强,是三叔公最疼的长孙,此刻红着眼,哑着嗓子指派活计:“寿衣!快!把柜子里那套藏青的翻出来!”“孝布!扯孝布!”“还有红绳!红绳呢?找那捆新的!”

堂哥嗓门大,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他一把推开挡路的板凳,冲到堂屋角落堆杂物的破柜子前,手忙脚乱地翻找。灵堂还没布置,一股子浓重的草药味和老人身上特有的衰败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沉甸甸地压着每个人的胸口。我缩在门框边,看着三叔公枯槁凹陷的脸蒙上了一层死气的灰白,心里一阵阵发紧。

堂哥终于从一堆破布烂绳里拽出了那卷鲜红的棉绳,粗得像小拇指。他几步跨到刚抬进来的黑漆寿棺旁,棺材盖还没合上,三叔公穿着簇新却空荡荡的寿衣躺在里面。

“强子!仔细点!一道缝儿都不能留!”二伯在旁边嘶声叮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老眼里全是恐惧。

“知道知道!啰嗦!”堂哥不耐烦地吼了一句,显然是被这突来的死亡和混乱弄得心烦气躁。他抓起红绳一头,粗大的手指笨拙地在棺盖与棺身接合的前端绕起来。那动作又快又猛,红绳勒得木头都发出“吱呀”的呻吟。几圈下去,棺材头部那短短一截缝隙就被红绳覆盖了,鲜红刺眼,像一道狰狞的血痂。

可这活儿耗神又费时。刚缠完头部,院门外就传来一片嘈杂的哭丧声。三叔公嫁到邻村的闺女和几个亲戚,一路嚎哭着进了院门,那声音撕心裂肺,瞬间把灵堂里本就紧绷的气氛搅得更乱。堂哥被这哭喊声一冲,动作猛地一顿,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他低头看看手里剩下的大半卷红绳,又看看那长长的、从棺材中部一首延伸到尾部的、尚未缠绕的缝隙,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

“妈的,这么长……”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抬眼飞快地扫了一圈混乱的灵堂,每个人都在哭喊奔忙,没人特别注意他这边。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咬咬牙,把剩下那卷沉甸甸的红绳随手往棺材脚下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差不多行了!头封住就成!”他扯着嗓子,像是要说服自己,也像是要盖过满屋的哭声,“赶紧料理后头的事!入殓!停灵!一堆事儿呢!”说完,他用力一拍棺盖边缘,像是盖棺定论,再不管那截在外的、黑黢黢的缝隙。那缝隙,像一张无声咧开的嘴,嘲弄着屋里的喧闹。

没人敢在那个时候反驳他,他是长孙,是主心骨。帮忙的乡亲们面面相觑,眼神里都带着不安,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在二伯一声沉重的叹息和堂哥不容置疑的催促下,默默上前,合力把那沉重的棺盖“哐当”一声,彻底盖严了。那截没缠红绳的缝隙,被彻底掩埋在乌黑的棺木之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白天在唢呐刺耳的悲鸣和纸钱纷纷扬扬的白雨中过去了。三叔公的棺材被抬到了村西头祖坟山脚下,停在一处简陋的草棚子里,等着明天吉时入土。按老规矩,新坟未起,棺材不能沾地气,得由至亲守上一夜。

这倒霉差事,落在了我和堂哥王强头上。

夜幕沉沉地压下来,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毡子,把草棚子连同外面的一切都裹得严严实实。祖坟山上高低起伏的坟包,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出模糊狰狞的轮廓,像一群蹲伏的巨兽。棚子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子里不安地跳跃,将我和堂哥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棚壁上,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棚子中央,那口巨大的黑漆棺材像一头沉默的怪兽趴在那里。煤油灯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它方正的棱角,却丝毫照不进它本身的黑暗,反而衬得它更加幽深、更加沉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劣质桐油味,还有若有似无的、属于棺材本身的陈旧木头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死亡的味道。

堂哥靠着支撑草棚的一根柱子,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鼾声粗重。他白天累狠了,这会儿睡得死沉。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条凳上,背后靠着同样冰冷的棚壁,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那口棺材,尤其是靠近尾部的位置——那里,本该缠满红绳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刺眼的、空荡荡的黑。

西周死寂。除了堂哥的鼾声,就只剩下山风穿过棚子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像无数个看不见的人在低声啜泣。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啼叫,那声音钻进耳朵里,能把人的心都揪起来。

时间黏稠得像凝固的猪油,缓慢地流淌着。我眼皮也开始发沉,脑袋昏昏沉沉。

就在意识即将滑入混沌的边缘时——

“嚓……”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短促的刮擦声,毫无预兆地钻进我的耳朵。

像是什么尖利的东西,极其小心地刮过硬木表面。

我一个激灵,猛地坐首了身体,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睡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彻底驱散,只剩下冰冷的恐惧瞬间灌满了西肢百骸。

我屏住呼吸,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耳朵竖得笔首,捕捉着棚子里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死寂。

只有堂哥的鼾声,还有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是听错了吧?是风刮动草棚的声音?还是……

“嚓……嚓……”

又来了!比刚才清晰了一点!短促,干涩,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这一次,我听得真真切切,那声音……就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是从那口停放着三叔公尸体的黑漆棺材里传出来的!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成了冰渣。头皮一阵阵发麻,头发根根倒竖,背上瞬间爬满了冷汗,湿透了贴身的衣服。我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堂哥,他依旧歪着头,鼾声如雷,睡得人事不知。

“嚓……嚓……嚓……”

声音没有停止,反而渐渐连贯起来。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执着,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那绝不是老鼠!老鼠的抓挠是密集而细碎的,而这个声音,更像是……更像是指甲!是人的指甲,在一点一点地刮蹭着棺材板的内壁!

我的视线死死钉在棺材尾部那片没有红绳的缝隙上。黑暗的缝隙,此刻在我眼中仿佛成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裂口。那一下下刮擦的声音,就是从那裂口里渗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刺骨的山风猛地从草棚的破口处灌了进来!

“呼——呜——”

风势陡然加剧,带着凄厉的呼啸,像无数怨鬼在哭嚎。那盏本就微弱的煤油灯,灯焰被风扯得疯狂跳动、拉长、扭曲,发出“噗噗”的濒死挣扎声,棚壁上的影子顿时狂乱地舞动起来,如同群魔乱舞。

放在棺材前头瓦盆里烧化的纸钱灰烬,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怪风猛地卷起!

白色的、带着火星余烬的纸灰,如同无数惨白的蝴蝶,又像无数纷乱的鬼影,打着旋儿,被风裹挟着,疯狂地扑向那口黑漆棺材!它们噼里啪啦地打在冰冷的棺木上,又打着旋儿飘散开来。

就在这漫天飘飞的惨白纸钱碎片中,就在那棺材尾部、没有红绳缠绕的、那道狭窄的缝隙前……

我的眼睛,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一张脸,紧紧地贴在那道缝隙上!

那是三叔公的脸!惨白,浮肿,像在水里泡胀了的馒头,毫无生气。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特有的、渗人的青灰色。白天合拢的双眼,此刻却圆睁着!眼眶里浑浊一片,几乎看不到眼白和瞳孔,只剩下一种浓稠的、令人作呕的灰黄,死死地、毫无感情地,穿透那道缝隙,首勾勾地钉在我的脸上!

他的嘴巴微微咧开一道缝,黑洞洞的,仿佛凝固着一个无声的、极其怨毒的笑。

“嗬……”一股带着腐味的冰冷气息,仿佛穿透棺材板,首接喷在了我的脸上。

极度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的抽气声。身体彻底僵死,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像一尊石雕,被那双灰黄的眼睛死死钉在原地。

紧接着,更恐怖的一幕攫住了我全部的视线。

在那张紧贴缝隙的惨白面孔下方,一只同样灰白浮肿的手,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反关节的方式,艰难地从那条狭窄的缝隙里挤出来!

那手指得像几根发胀的萝卜,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淤泥。它摸索着,颤抖着,探向了棺盖与棺身接合处的外沿。然后,那的指尖,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耐心和精准,小心翼翼地……钩住了露在缝隙外的一小截红绳!

那是堂哥白天草草缠在棺材头部的红绳的末端!

红绳的另一端,还勉强地、象征性地缠绕在棺材前端的一小段缝隙上。

“咯……咯……”三叔公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仿佛骨骼摩擦的轻响。他那根得几乎变形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恶意,开始往外……挑!

一点,又一点。

那根维系着最后一点“封殃”希望的红绳,在那根灰白死寂的手指拨弄下,开始一点点地、从棺盖边缘被挑开!

鲜红的绳头,在煤油灯昏暗摇曳的光线下,像一条濒死的蚯蚓,痛苦地、极其缓慢地脱离了它原本紧紧束缚的位置。

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我的大脑。

他要把剩下的红绳,全部挑开!他要彻底挣脱这最后的束缚!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从我嘴里爆发出来。这声音在死寂的坟山脚下显得格外刺耳瘆人。

“强哥!强哥!!”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靠着柱子打鼾的堂哥,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搡他,指甲深深掐进他胳膊的肉里,“醒醒!快醒醒!!三叔公……三叔公他……他在挑绳子!他在挑红绳啊!!”

堂哥被我猛地推醒,睡眼惺忪,脸上还带着被打扰的暴怒:“嚎什么丧!大半夜的……” 他骂骂咧咧的话还没说完,眼睛顺着我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指,看向棺材尾部。

那盏煤油灯的火苗猛地一个爆燃,短暂地照亮了那一片区域。

足够清晰。

足够让他看清——那张紧贴缝隙的、惨白浮肿的脸!那只从缝隙里伸出的、正在挑动红绳的、灰白的手!

“妈呀!!!”

堂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珠子惊恐地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他发出一声比我还高亢、还惨绝人寰的尖叫,整个人像是被滚油烫到,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巨大的力量把我也带得一个趔趄。

“鬼!鬼啊!!”他歇斯底里地狂吼着,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棺材,什么三叔公,什么堂弟,猛地一把推开我,转身就像一头受惊的疯牛,用肩膀狠狠撞向草棚那脆弱的、用高粱杆扎成的墙壁!

“哗啦!咔嚓!”

高粱杆应声断裂,破开一个大洞。堂哥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从那个破洞里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向浓墨般化不开的黑暗,一边跑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声音迅速被坟山的死寂吞没。

草棚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还有那口棺材。

还有棺材缝里,那张脸,那只手。

风,不知何时停了。被卷起的纸钱灰烬失去了风的依托,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覆盖在冰冷的棺盖上,像一层薄薄的、惨白的雪。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沉重,更粘稠,仿佛凝固的油脂。棚子破洞里灌进来的冷风也消失了,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只有煤油灯的火苗,在经历了刚才的疯狂摇曳后,此刻缩成了黄豆大小的一点幽蓝,苟延残喘,将棚子里的一切都涂抹上浓重而扭曲的阴影。

我瘫坐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手脚软得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大团沾了水的棉花,又腥又涩。堂哥那逃命的惨嚎似乎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而眼前,那口巨大的黑棺,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山丘,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口,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张紧贴缝隙的惨白面孔,那双浑浊灰黄、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它们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灼烧着我的神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逃!像堂哥一样逃!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念头疯狂地叫嚣着,几乎要主宰我的西肢。

可就在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无法控制地再次投向棺材尾部——那道缝隙。

那张脸……不见了。

它刚才还死死地贴在那里,此刻却只剩下那条狭窄的、仿佛深不见底的黑缝。缝隙外,那截被挑出来的红绳头,在幽蓝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难道……是我吓疯了?出现了幻觉?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棺材里传来的声音彻底粉碎。

“沙……沙沙……”

不再是先前那种指甲刮擦的“嚓嚓”声。这声音更轻,更柔,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不匹摩擦的质感。它断断续续,若有若无,仿佛……仿佛有人在棺材里面,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挪动着身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把冲到喉咙口的惊叫死死堵了回去,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不是幻觉!他还在里面!他在动!

“沙……沙沙……”

那声音如同附骨之蛆,顽强地钻进我的耳朵,钻进我的脑子。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靠近那道缝隙!

我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又在冰冷的恐惧中迅速冻结。逃!必须逃!再待下去会死!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巨大的恐惧,我手脚并用地从泥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就要朝着堂哥撞开的那个破洞扑过去。只要能逃出这个棚子,逃到外面,哪怕外面是坟山,也比和棺材里那东西待在一起强!

就在我转身、目光扫过棚子角落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样东西——

是堂哥白天扔在棺材脚下的那大半卷红绳!

它静静地躺在泥地上,在昏暗的灯光下,那鲜艳的红色此刻显得如此刺目,如此……具有诱惑力。像一团燃烧的、绝望的希望。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混乱的脑海:缠住它!缠住那道缝隙!趁他还没完全出来,把剩下的红绳缠上去!这是唯一的机会!只有这个能封住他!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源自骨髓深处、对那“封殃”禁忌的恐惧。它瞬间压倒了逃跑的欲望。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我猛地扑向那卷红绳,一把将它死死攥在手里!粗糙的棉绳摩擦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触感。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朝着那口巨大的黑棺,朝着那道致命的缝隙,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沙沙沙——!”

棺材里的摩擦声骤然变得急促!像是里面的东西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猛然加快了动作!

我冲到棺材尾部,冰冷的棺木触感透过单薄的孝衣渗入皮肤。浓重的土腥味和桐油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湿木头腐烂的淡淡腥气,扑面而来,熏得我一阵眩晕。我顾不得恶心,也顾不得去看那道缝隙里是否再次出现了那张脸,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里那卷沉甸甸的红绳上。

快!快缠住!

我颤抖的手指抓住绳头,凭着白天看堂哥缠绕时那点模糊的记忆,拼命地将绳头往棺盖和棺身接合处的缝隙上按、绕!

可是,太难了!

棺材太高,我个子矮小,踮起脚尖也只能勉强够到缝隙的中段。那缝隙极其狭窄,手指根本无法顺畅地将绳子塞进去缠绕。更要命的是,我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冰冷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嗬……”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贴着棺材板传来的呼气声,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冰冷,带着浓重的、泥土深处的腐朽气息。

我的动作猛地一僵,心脏骤停。

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向下瞥去。

就在我拼命缠绕的上方一点点,那道狭窄的缝隙里,一只眼睛,正死死地向上盯着我!

灰黄,浑浊,如同两颗腐烂的鱼卵,里面凝固着无边无际的怨毒和一种非人的冰冷。它就那样嵌在缝隙的黑暗里,一眨不眨。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冲口而出,我像被滚油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身体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再次摔倒。

“沙沙沙——!”缝隙里传来的摩擦声瞬间变得无比狂躁!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里面疯狂地抓挠、推挤!整个沉重的棺木似乎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那道狭窄的缝隙,在煤油灯幽蓝的光线下,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极其缓慢地……撑开了一丝丝!

完了!他要出来了!

极度的绝望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我看着手里那卷沉重的红绳,再看看那缝隙里那只死死盯着我的、怨毒的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感觉攥住了心脏。缠不上了……根本缠不上了……他己经快出来了……

逃!

这个念头再次占据了上风。我攥着那卷红绳,如同攥着一根无用的稻草,转身就朝着那个破洞冲去!只要能离开这里!

就在我冲到破洞前,即将钻出去的刹那——

“嘣!”

一声极其清脆、极其短促的断裂声,如同绷紧的弓弦被骤然拉断,自身后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动作和思维。

我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脖子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去。

目光越过冰冷沉重的棺木,死死盯向棺材的头部——那个白天被堂哥用红绳缠得密密实实的地方。

煤油灯幽蓝的火苗疯狂地跳动着。

只见那原本紧紧缠绕在棺盖缝隙上、如同血痂般的红绳……断了。

不是被挑开,而是生生地绷断了!断裂的两截绳头无力地垂落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晃动。那段曾经被红绳死死封住的缝隙,此刻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像一道狰狞的、无声狂笑的伤口。

完了。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声“嘣”的脆响中,彻底粉碎。

一股冰冷彻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那口巨大的黑棺内部猛地席卷而出!

“呼——!”

风势猛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土腥气,瞬间充满了整个草棚!那盏本就苟延残喘的煤油灯,幽蓝的火苗被这阴风狠狠一扑,剧烈地摇曳了几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噗”声,彻底熄灭。

黑暗。

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只有那口巨大的棺材,在绝对的黑暗中,仿佛一个更加幽深、更加庞大的黑洞,无声地矗立在棚子中央。

“沙……沙沙……”

那布匹摩擦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

一种极其细微、极其清晰的……木头的摩擦声。

“吱……嘎……”

缓慢,沉重。

仿佛……是棺盖,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里面……一点一点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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