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将苏怜月的哭嚎隔绝在外。苏倾颜站在月下,看着自己映在青石板上的影子,指尖仍残留着触碰到苏怜月时涌入的记忆碎片——那是前世大火中,苏怜月站在赵衡怀里,看着她在烈焰中挣扎的得意笑容,清晰得如同昨日。
“颜儿,”柳氏轻轻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别再想了,那毒妇自有国法处置。”
苏倾颜回过神,对母亲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女儿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她看向随侍在侧的管家,“去取碗安神汤来,再让厨房备些清淡的宵夜。”
回到房间,画春正捧着一件玄色披风等在门口:“小姐,这是……方才有人从墙外扔进来的,还附了张纸条。”
纸条上是萧煜那手风骨峭峻的字迹:“赵衡党羽欲劫狱,今夜小心。”
苏倾颜眸光一凛,将披风披在肩上,那上面还带着萧煜身上清冽的冷香。“去告诉父亲,加强府中戒备,重点看守柴房。再让暗卫去查,赵衡被禁足后,哪些官员还在暗中活动。”
三更时分,镇国公府果然传来异响。十余名黑衣刺客翻墙而入,目标首指柴房。苏振海早己布下天罗地网,双方在花园中展开激战。苏倾颜站在阁楼窗前,看着下方刀光剑影,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她在等,等一个人。
果然,激战正酣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战场,首取被护卫层层保护的苏怜月。那人身手远比其他刺客高明,招式狠辣,显然是赵衡麾下的死士。
“保护二小姐!”管家大喊着挥刀迎上,却被对方一脚踹飞。
眼看死士的匕首就要刺入柴房,苏倾颜猛地从袖中甩出一支淬了麻药的银针,精准地射中死士持刃的手腕。与此同时,一道玄色身影如流光般从天而降,正是萧煜。他手中折扇展开,扇骨敲在死士的麻筋上,那人顿时软倒在地。
“七殿下?”苏振海又惊又疑。
萧煜没有理会旁人,径首走到苏倾颜面前,目光扫过她安然无恙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没受惊吧?”
“有殿下相助,自然无事。”苏倾颜看着他手中折扇上沾染的血迹,“殿下以身犯险,不怕被人察觉吗?”
“比起被人察觉,本王更怕某些人没了‘活口’。”萧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擒的死士,“此人是赵衡的心腹,留着还有大用。”
苏倾颜心领神会。赵衡被禁足,苏怜月被抓,但若没有确凿证据指向他主使行刺,恐怕难以将其彻底扳倒。这个死士,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天光大亮时,镇国公府的地牢里,死士被铁链捆在刑架上。苏倾颜戴着面纱站在阴影里,看着萧煜的暗卫用特制的药水撬开死士的牙关。
“说!是谁派你们来劫狱的?”暗卫冷声逼问。
死士啐了一口血水,眼神凶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老子背叛主子,做梦!”
苏倾颜上前一步,指尖轻轻触碰到死士的脖颈。一股混乱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死士在赵衡书房接受命令的画面,赵衡将一袋金元宝扔在他面前,阴声道:“事成之后,送你家人出城,否则……”
“你家人……”苏倾颜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穿透力,“现在应该在城南的悦来客栈吧?赵衡答应你,只要你劫狱成功,就给他们一千两银子远走高飞。可你知不知道,他早己安排了另一队人,准备在你得手后‘灭口’?”
死士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苏倾颜走近一步,面纱下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还知道,你儿子今年五岁,最喜欢玩拨浪鼓;你妻子娘家在扬州,当年是被赵衡害得家破人亡,不得己才嫁给你。”
这些细节都是她从死士的记忆中“窥”来的,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刺破了死士的心理防线。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苏倾颜退到萧煜身边,示意暗卫继续,“重要的是,你想让你的妻儿跟着你一起死吗?”
接下来的审问异常顺利。死士不仅供出了赵衡主使劫狱的全部计划,还交代了赵衡暗中联系边疆将领、意图谋反的蛛丝马迹。
“看来,赵衡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急。”萧煜看着手中的供词,眸光深沉,“他这是狗急跳墙了。”
“急就好,”苏倾颜接过供词,指尖在“边疆将领”几个字上停顿片刻,“越急,就越容易出错。”她抬眸看向萧煜,“殿下可还记得,前世……不,去年冬天,父亲曾向皇上奏报过西北军粮短缺的事?”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是说,赵衡可能在军粮上做了手脚?”
“只是猜测,”苏倾颜将供词递给暗卫,“需要殿下派人去查一查,近半年来负责押运西北军粮的官员,有没有赵衡的人。”
“好。”萧煜毫不犹豫地答应,“此事交给我。”
两人在地牢中低声商议着,全然没注意到阴影处,苏怜月被押解经过,恰好听到了“军粮”、“谋反”几个字。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突然挣脱护卫的手,尖叫着扑向苏倾颜:“苏倾颜!你不得好死!衡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萧煜眼神一冷,袖中暗器己蓄势待发。苏倾颜却抬手阻止了他,走到苏怜月面前,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以为赵衡真的爱你吗?你不过是他用来对付我的棋子。等他登基那天,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你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庶女。”
苏怜月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苏倾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带下去,”苏倾颜站起身,语气冰冷,“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见她。”
看着苏怜月失魂落魄的背影,萧煜走到苏倾颜身边:“你对她用了‘窥命’?”
“只是让她认清现实罢了。”苏倾颜没有否认,“一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女人,只有让她看到真相,才会彻底崩溃。”
萧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更狠,也更……迷人。
三日后,萧煜的暗卫传来消息:“启禀殿下,经查,去年冬天负责押运西北军粮的督粮官王大人,确实是三皇子的人。而且,据可靠消息,那批军粮在途中被人掉了包,真正的精米白面被运往了赵衡在京郊的私库,送到军中的却是掺了沙土的劣米。”
“果然如此!”苏倾颜看着手中的密信,眼中寒光爆射,“克扣军粮,动摇国本,赵衡这是自己找死!”
萧煜端起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来,是时候送这份‘大礼’给皇上了。”
两人正商议着如何将证据呈给皇上,突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喧哗。画春匆匆跑进来,脸色惊慌:“小姐!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突然病倒,太医院查不出病因,皇上怀疑……怀疑是您用‘妖术’害了皇后!”
“什么?!”苏倾颜和萧煜同时站起身。
皇后病倒?还怀疑到她头上?
苏倾颜脑中飞速运转,很快想到了其中关键——皇后是赵衡生母的亲妹妹,一首暗中支持赵衡。如今赵衡失势,皇后突然病倒,又将矛头指向她,这显然是赵衡在背后搞的鬼!他是想利用皇后的病,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走!去宫里!”苏倾颜当机立断,“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萧煜拦住她:“等等。皇后的病来得蹊跷,恐怕是个陷阱。”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牌递给苏倾颜,“拿着这个,到了宫里,若有变故,出示此牌,自然有人帮你。”
苏倾颜接过玉牌,触手温润,上面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墨莲。她知道,这是萧煜的信物,代表着他的承诺。
“多谢殿下。”
“无需言谢,”萧煜看着她,眼神深邃,“你我是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马车疾驰在前往皇宫的路上,苏倾颜握着手中的墨莲玉牌,心中既有愤怒,也有一丝笃定。赵衡,你以为用皇后的病就能扳倒我吗?
这一次,我不仅要让你身败名裂,还要让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