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溃败后的苦水村,弥漫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硫磺“仙气儿”。村民们忙着清理战场:把坡下那几个被“冰火汤”浇得半熟、哀嚎渐弱的蛮兵彻底了结(过程不太好看),拖去村口和之前的“冰雕展”作伴;把村外雪地里被自己家“地雷瓜”震蒙的几个倒霉蛋抬回来;重新加固被混乱中踩踏松动的冰墙和埋设地雷的区域。
祠堂里,气氛却有些压抑。
莲娘跪坐在英娘的草铺边,小脸上满是泪痕,大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青铜齿轮——祠堂地窖爆炸后,从残骸里捡回来的唯一还算完整的“神物”。齿轮表面布满了铜绿和细微的裂痕,此刻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死寂感。
英娘依旧闭目昏睡,那条彻底灰晶化的废臂,如同枯死的树干搭在身侧。覆盖表面的灰晶似乎比之前更加晦暗无光,甚至透出一种枯槁的灰败,仿佛随时会碎裂成粉末。她那只完好的右手,无力地垂着,指尖冰凉。
“姐...你醒醒...莲娘怕...”莲娘小声啜泣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落在冰冷的青铜齿轮上。
突然,一滴滚烫的、带着莲娘体温和泪水的鲜红血珠,从她因为紧张而抠破的指尖渗出,恰好滴落在齿轮中央那个复杂的、如同星图般的凹陷纹路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细微声响!
那滴殷红的血珠,如同滴在烧红的烙铁上,瞬间被青铜齿轮吸收!齿轮表面黯淡的铜绿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了一下,猛地亮起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暗红色流光!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而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以齿轮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嗡——!
祠堂后院,那巨大幽蓝的护罩,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扰,猛地波动起来!原本稳定的嗡鸣声瞬间拔高、变得尖锐而急促!幽蓝的光芒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将整个祠堂后院映照得光影迷离!
“护罩!护罩动了!”守在后院门口的老汉惊恐地大叫起来。
土屋里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李二狗手里的水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老婆子吓得倒退一步,撞翻了墙角的破瓦罐。
莲娘也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手里那枚仿佛“活”了一瞬间、又迅速黯淡下去的青铜齿轮。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股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电子合成音质感的冰冷声音,仿佛从极深的地底,透过那剧烈波动的护罩和地窖的废墟,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能...滋啦...量...15%...滋啦...”
“坐...滋啦啦...标校...滋啦...准...失败...”
“...核心...滋啦...损毁...不可...滋啦...逆...”
这声音!这语调!和上次莲娘眉心血滴齿轮时听到的如出一辙!只是这次更加断续,杂音更大,充满了故障和衰败的气息!
莲娘猛地抬起头,小脸上血色尽褪,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她似乎听懂了什么,又似乎只是被那冰冷的声音首接刺入了灵魂!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看着昏迷的英娘,又看看剧烈波动的幽蓝护罩,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尖叫:
“哥...回家...铁叔叔...要回家...呜呜...”
喊完这一句,莲娘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小脑袋一歪,软软地倒在英娘的草铺边,也昏了过去。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青铜齿轮。
“莲娘!”李二狗和老婆子惊呼着扑过去。
土屋里瞬间乱成一团。
谁也没注意到,草铺上,英娘那条彻底灰晶化的废臂,覆盖表面的死寂灰晶,此刻正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烤的蜡油般,极其缓慢地、极其细微地...融化!
一丝丝、一缕缕粘稠如同沥青的深灰色液体,从灰晶的缝隙和边缘渗出,顺着枯槁的手臂轮廓,无声地流淌下来,滴落在身下的干草上。干草接触到那液体,瞬间变得焦黑、枯萎!
而在那融化的灰晶之下,隐隐约约,似乎透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金属光泽...
林浩拄着秃树棍子,一瘸一拐地冲进土屋时,看到的就是莲娘昏倒、英娘废臂融化的混乱景象。后院护罩的剧烈波动和那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也清晰地传了进来。
“怎么回事?!”林浩的声音嘶哑,带着惊怒。
李二狗抱着昏过去的莲娘,结结巴巴地把刚才莲娘滴血、齿轮发光、护罩波动、莲娘尖叫昏迷的过程说了一遍。
“回家...铁叔叔...”林浩咀嚼着莲娘昏迷前的话,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猛地看向剧烈波动的幽蓝护罩,又看向英娘那条正在诡异融化的废臂,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黑石崖冰窟里那个巨大的、冰封的“铁疙瘩”!那里面被冻住的“蓝皮人形”!还有莲娘那指向性极强的“铁叔叔”!
这残骸...这护罩...这齿轮...还有英娘的废臂...果然是一体的!莲娘的血...是钥匙?还是...燃料?
那断断续续的“坐标校准失败”“核心损毁不可逆”...意味着什么?回不去了?那个“铁叔叔”...到底是谁?
无数疑问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浩混乱的脑海。他看着昏睡不醒的莲娘和英娘,看着那枚沾着莲娘血迹的冰冷齿轮,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源自未知的恐惧。
“看好她们!”林浩咬着牙,对老婆子和李二狗吼道,“我去后面看看!”
他强忍着屁股的疼痛和心中的惊涛骇浪,拄着棍子,踉跄着走向祠堂后院。他必须弄清楚,那地底残骸,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