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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籽不知何时停了，夜色愈发深沉。
青梧指尖的凉意渐渐散去，心绪却未平。
玲珑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茶盏，挪到青梧身边。
“小姐，王爷他……”玲珑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青梧的侧脸。
青梧转过身，走到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眉目依旧，只是那份刻意维持的柔弱之下，隐约透出一丝锋芒。
“他比我们想的要敏锐。”青梧取下发间的珠钗，动作不疾不徐。
玲珑点头，带着几分后怕：“奴婢也觉得，王爷看您的表情，像是要看穿您似的。小姐，靖王那条线，我们还要继续吗？王爷己经发话了……”
“无声阁的任务，何时有过退路？”青梧反问，语气平静，却让玲珑心头一凛。
正在此时，外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叩】声，规律而独特，三长两短。
玲珑面色微变，立刻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随后打开一条门缝，迅速取回一样东西，又将门合拢。
她摊开手心，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奇特纹路的铁羽静静躺在那里。
【铁羽令】。
无声阁的催命令。
青梧的动作顿住，铜镜映出她骤然收紧的下颌线。
玲珑将铁羽令递给青梧，低声道：“是阁中传来的，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三天。”
青梧接过铁羽令，指腹着冰冷的纹路。这枚铁羽令的边缘，比往常的更加锋利，似乎带着一丝血腥气。
她闭上眼，片刻后睁开，眸底己是一片清明，不，是近乎冷酷的清明。
“他们说什么？”
玲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阁中对进度非常不满，限我们十日之内，必须拿到‘巽风图’。否则……”
“否则如何？”青梧的尾音微微上挑，听不出情绪。
玲珑咬了咬唇，“否则，会派‘清道夫’来。”
“清道夫”三个字，像三根冰针，扎进玲珑的心里，也让青梧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无声阁的“清道夫”，从不清理“任务”，只清理“失败的棋子”。
青梧将铁羽令放在妆台上，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
“十日。”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的重量。
“小姐，这可怎么办？肃王府戒备森严，王爷又盯得紧，我们本就步步为营，现在还要加上靖王府……”玲珑急得额头冒汗，“而且，王爷明令禁止我们再接触靖王。”
青梧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寒风再次灌入，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看似纤弱实则充满力量的线条。
“萧衍的禁令，是他的王府规矩。”青梧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无声阁的命令，是我们的活路，也是死路。”
她需要“巽风图”，那是她任务的关键，也是靖王染指兵权的重要筹码。
无声阁要图，靖王也要图。
而她，夹在中间。
“王爷的怀疑，我们可以慢慢化解，甚至加以利用。”青梧的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敲击，“但无声阁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玲珑：“可王爷他……万一他真的察觉到什么，我们……”
“他若察觉，是麻烦。”青梧打断她，“无声阁若出手，是绝境。”
她此刻无比清醒。萧衍的怀疑和试探，虽然让她如履薄冰，但那终究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尚有周旋的余地。而无声阁，那是一个冰冷的、毫无人性的杀戮机器，它从不在乎棋子的死活，只在乎结果。
“小姐，属下担心，阁中这次的催促，不仅仅是因为‘巽风图’。”玲珑的声音带着颤抖，“阁主……他是不是对您产生了别的不满？”
青梧沉默。
她何尝不知。自从她开始对某些命令产生迟疑，自从她试图在任务之外保留一丝自我，阁中对她的“关注”便多了起来。
那双无形的眼睛，始终在暗处盯着她。
“巽风图，必须拿到。”青梧的语气不容置喙，带着一丝决绝，“而且，要尽快。”
玲珑：“那靖王那边……”
“萧衍不许我们私下接触靖王。”青梧转过身，唇角牵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我们就光明正大地去‘接触’。”
玲珑一怔：“光明正大？”
“肃王妃，总有需要拜访各府的时候，不是吗？”青梧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尤其是，当我们这位‘病弱’的王妃，需要为王爷分忧，打点人情世故的时候。”
她必须在萧衍的眼皮子底下，完成无声阁的任务。
这无疑是火中取栗。
但她别无选择。
“玲珑，准备一下。”青梧吩咐道，“明日，我们去一趟相国寺。”
玲珑：“相国寺？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去求一个‘平安符’。”青梧淡淡开口，“也去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
她顿了顿，补充道：“顺便，也看看能不能引出王爷府里的某些‘眼睛’。”
萧衍的试探，她接着。
无声阁的压力，她也扛着。
这场戏，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危险了。
她拿起那枚【铁羽令】，在指尖轻轻一旋。
冰冷的铁器，映着她同样冰冷的决心。
玲珑看着青梧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却又有一丝莫名的安定。
只要小姐还在冷静地布局，她们就还有机会。
“是，小姐。”玲珑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