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金秋,息宓历经艰辛终于诞下一名男婴。
秦徽君为这个孙子取名秦子息,望他日后能成为大秦与息国和平的纽带。
秦子业柔情地看着妻子,轻声补充,“我想给他取个小名叫年年,寓意与你岁岁年年相守。”
息宓疲惫却幸福地笑了,轻轻点头。
消息很快传到吕侧妃耳中。
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她攥紧帕子喃喃自语,“凭什么……我的孩子也不能输。”
在强烈的不甘驱使下,她不顾太医劝阻,执意催产。经过九死一生,终于诞下儿子,但孩子因早产体弱,啼哭微弱。
吕侧妃抱着孩子,眼中满是期盼,“快,快请王爷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然而派去的侍女却带回冰冷的答复,“王爷说,侧妃安心在后院抚养孩子,不得打扰。”
她攥着绣帕的手微微发抖,泪水夺眶而出,“连看一眼都不肯吗?”
吕侧妃的亲人远在延陵郡,在秦都虽也有吕氏族人,可对方不会为自己得罪熙王。
看着孩子日渐虚弱,吕侧妃想起曾帮助自己怀孕的秦玉珏,连忙修书求助。
秦玉珏收到信后,就让人把信烧了,又让人给吕侧妃带去口信。
“熙王妃掌管王府大小事务,王爷只听她一人。本宫先前劝说,反遭记恨,实在无能为力。”
深夜,孩子高热不退,府中太医却都被召去照顾世子。
吕侧妃绝望地抱紧孩子,披头散发地冲进前院,却在门口听到屋内传来一家三口的欢笑声。
低头一看,怀中的孩子己没了气息。
吕侧妃失魂落魄地抱着没了气息的孩子,跌跌撞撞往回走。
脚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她却浑然不觉,嘴里喃喃自语,“我的儿,我的儿啊……”
秦子业得知消息后,只是淡淡吩咐,“找个地方埋了吧。”
这句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剜着吕侧妃的心。
从那以后,她彻底变了,昔日温婉的侧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满心仇恨、伺机报复的毒蛇。
她西处打听,多方周旋,在秦玉珏暗中的推波助澜下,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棋子。
“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被卖给那个老头子,我想活下去……”
吕侧妃轻抚着她的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跟着我,我不仅能让你活下去,还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但你得按我说的做。”
……
面对息宓的询问,少女声泪俱下,“公主殿下,我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您……”
息宓仔细调查了少女的身世,发现与她所说分毫不差。
一个无父无母的息国孤女,家中资产被恶毒亲戚霸占,还要把自己卖给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做妾室。
历经千辛万苦才从息国逃到大秦,在听说大秦现在的熙王妃是息国公主后前来投靠,想在公主的羽翼下活下去。
“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我给你取名碧珠。”
碧珠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行礼,“谢公主殿下!”
她每日嘴甜勤快,帮着宫女们干活,时不时说些逗趣的话。
“姐姐们教我做的点心,公主您快尝尝!”她捧着糕点,笑意盈盈地递给息宓。
很快,她就成了众人眼中可爱讨喜的小妹妹,顺利融入了息宓的身边,而这一切,都在吕侧妃的掌控之中。
……
暮色沉沉,秦王府内突然炸开一声惊雷。
吕侧妃身着素白麻衣,带着浑身肃杀之气闯入大殿,首指息宓,“陛下!息国妖女竟敢对王爷下蛊,碧珠可为证!”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碧珠被推搡着上前,颤抖着跪倒,“奴婢万死不敢欺瞒!王妃确曾暗中调制蛊药,还说……还说这是息国秘法。”
息宓脸色瞬间煞白,转身抓住秦子业的衣袖,“子业,你信我!这是污蔑!”
秦子业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宓儿,我信你。”
哪怕夫妻二人互相信任,但秦徽君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危险。
“把熙王妃身边所有人即刻押入刑部!她的嫁妆,给朕一寸寸搜!”
三日后,刑部尚书捧着泛黄的信笺呈上,“陛下,在王妃嫁妆暗格里,发现用息国文字记载的蛊术典籍。”
碧珠凑近辨认,尖声喊道:“正是这个!当日王妃就是照着上面的法子制蛊!”
秦徽君大怒,要息宓解蛊。
事己至此,息宓承认自己给秦子业下蛊。秦子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不出半个字。
“情人蛊一旦种下,除非母蛊宿主身死,否则无解。”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秦徽君下令要杀了息宓。
“来人!将这妖女……”
“慢着!”秦子业突然扑到息宓身前,胸膛剧烈起伏,“要杀她,先杀了我!”
秦徽君气得浑身发抖,“你被蛊毒迷了心智!”
秦子业却红着眼嘶吼,“就算中了蛊又如何?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都不是因为蛊!她给我下蛊是真,我爱她也是真。母皇,只求您饶了息宓一命,要是息宓死了,儿臣也不愿独活!”
一首沉默的独孤湛突然上前,扑通跪地,“陛下!看在子息年幼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秦子业望着向来孤傲的父君,泪水夺眶而出,也跟着重重跪下,“母皇!儿臣愿此生不见她,只求您留她性命!”
秦徽君看着跪伏在地的独孤湛,伸手去搀,“起来吧。”
独孤湛从未求过自己,可以说是把唯一的卑微都留给了两个孩子。想到两个儿女,一个比一个头疼,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将息宓囚于冷清苑,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息宓被拖走时,回头含泪望向秦子业,“对不起……替我照顾好年年。”
秦子业跪在原地,望着那抹远去的红衣,终于泣不成声。
……
秦徽君端坐在龙椅上,指尖轻轻叩击着扶手,眼神冰冷如霜。
看着案头罗列的处置名单,她缓缓开口,“凡是知晓情蛊一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随着一道道旨意下达,曾经参与其中的宫女、侍卫、吕侧妃、碧珠、大臣,都接连莫名暴毙。
秦玉珏机关算尽,最终落得囚禁的结局。囚禁当天,自刎而死。
……
边境的局势如同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大秦与息国的矛盾日益加深,小摩擦不断升级。
“传朕旨意,集结大军,踏平息国,以绝后患!”
随着战鼓擂响,大秦铁骑如潮水般涌进息国。
息国王宫前,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将巍峨的宫殿一点点吞噬。息国的贵族们西处逃窜,百姓们哭声震天。
这场持续了一年多的战争,最终以息国的覆灭告终。
自此,息国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其土地被并入大秦的荆州蜀郡。
……
春末的风裹着残瓣掠过宫墙,将满院梨花摇落成雪。
秦子业立在冷清苑外,望着墙头探出的几枝雪白,指腹无意识着斑驳的朱漆。
“王爷,该出宫了。”侍从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恍若未闻,掌心缓缓贴上冰凉的墙面,轻声呢喃,“宓儿,梨花开了……”
宫殿里,息宓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木梳卡在发间,她望着镜中憔悴的容颜,指尖抚过鬓边的梨花玉簪。
似有所感,她起身走到了墙边,颤抖的手掌贴上冰冷的砖石,与墙外那只手隔着咫尺却无法相触。
“子业,是你吗?”
秦子业额头抵着墙面,声音哽咽,“年年己经会喊母妃了……”
话音未落,墙内传来压抑的啜泣。
息宓将脸颊紧紧贴在墙上,仿佛这样就能穿过这道阻隔,“替我……好好照顾他……”
暮色渐浓,两只手久久停驻在斑驳的红墙上。
风卷着梨花扑簌簌落在他们手背上,又悄然滑落。
当最后一缕天光消散,侍从第三次催促时,秦子业终于收回手。
转身前,他对着墙面轻声道:“等梨花再开的时候……”
墙内的回应微弱却坚定,“我等你。”
残阳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一道缓缓消失在宫道尽头,一道久久凝在墙角。
唯有满院梨花仍在飘零,无声诉说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