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秦玉珏
男主:焕净
在大秦皇宫的重重朱墙之内,温裕公主秦玉珏的名字,如同泼洒在宣纸上的浓墨,张扬肆意得令人侧目。
当其他皇室贵女在研习琴棋书画时,她却整日泡在演武场,手持长剑,身姿矫健如鹰。
面对宫规礼矩,她嗤之以鼻。未及及笄之年,她便公然将面容俊朗的少年带进宫里,丝毫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
“整个大秦,还有比你更不成体统的公主吗?”
女帝的斥责声回荡在宫殿内,秦玉珏却只是慵懒地倚在榻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母皇若是看不惯,大可将女儿逐出宫去。”
这番顶撞,首气得秦徽君浑身发抖。
相较之下,父君独孤湛的谆谆劝导,她虽偶尔会听进两句,可转眼又将那些话语抛诸脑后,依旧我行我素。
久而久之,秦徽君也只能无奈地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子公主在成年之后都能出宫开府。秦徽君为她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谁知秦玉珏当晚就带着一众男宠大张旗鼓地搬了进去,府中夜夜笙歌,丝竹之声彻夜不绝。
御史台的弹劾奏折像雪片般飞进皇宫,字字句句都在斥责温裕公主荒淫无道。
“看看这些!御史台的折子都快把皇宫屋顶掀翻了!”女帝目光如刃,“从今日起,公主府男宠尽数遣散,若再敢豢养,休怪朕不顾母女情分!”
秦玉珏攥紧裙摆,指节泛白。
“限你三日内选出驸马,否则……”
她话音未落,秦玉珏己转身离去,只留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
绝食第三日,秦玉珏虚弱地倚在榻上,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
独孤湛端着药碗坐到她身边,声音满是无奈,“温裕,别再任性了。成了亲,或许你会……”
“连父君也要逼我?”
她猛地推开药碗,褐色药汁泼洒在锦被上,洇出大片污渍。
见女儿冥顽不灵,秦徽君首接越过选婿流程,一纸诏书将南阳夏侯氏的公子夏侯检指婚为驸马。
婚礼当夜,秦玉珏独宿正殿,命人将红烛尽数熄灭,只留夏侯检在新房里,对着满地喜字枯坐到天明。
婚后的公主府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夏侯检每日如履薄冰,面对秦玉珏时总是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三分。
“这南珠钗配哪件衣裳好看?”
“公主天生丽质,无论如何装扮皆是倾城之姿。”这般小心翼翼的回应,换来的不过是一声轻蔑的嗤笑。
秦玉珏厌恶极了夏侯检这种唯唯诺诺的模样。
“整日只会之乎者也,倒像个庙里的泥菩萨!”
她将茶盏重重砸在青砖上,溅起的茶水在夏侯检月白色衣袍上晕开深色痕迹。
可即便如此,夏侯检也只是默默后退半步,低声道:“是在下失言,还望公主恕罪。”
……
三年间,夏侯检学会了对府中异动视而不见。
晨起时,他会仔细检查前院是否留有陌生足迹。
宫宴上,面对同僚“驸马好福气”的调侃,他也只是淡淡微笑,“公主贤德,持家有道。”
这番说辞传到夏侯氏耳中,家主捋须颔首,“做得好,莫要丢了家族颜面。”
却不知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里,他只能对着满架书卷,将满腹苦涩化作一句叹息。
表面上,温裕公主与驸马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假象。
御史台的弹劾折子渐渐少了,街头巷尾甚至流传起“温裕公主婚后收敛脾性”的传言。
可只有夏侯检知道,这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正翻涌得愈发汹涌。
……
暮春的灵泉寺,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
秦玉珏卸下华服,着一身素白襦裙,在袅袅香烟中瞥见廊下抄经的僧人。
那人垂眸执笔,月白僧袍衬得眉目如画,指尖捻着的狼毫在宣纸上落下工整的梵文,清瘦的侧脸仿佛镀着层柔和的光晕。
“这位师父,”她故意将檀香举得歪斜,任青烟扑向那人面容,“小女子对这《心经》实在不解,能否指点一二?”
焕净合起经卷,后退半步,声音清冷如泉,“女施主请寻知客僧解惑。”
转身欲走时,广袖却被她攥住。
秦玉珏仰起脸,眼波流转,“小师父这般拒人于千里,可是嫌我愚笨?”
此后半月,灵泉寺的晨钟暮鼓里总混着不和谐的声响。
“小师父快看,这木鱼怎么敲不响?”秦玉珏将法器塞进焕净怀里,指尖故意擦过他掌心。
“这串佛珠,说是开过光的,小师父摸摸看灵不灵?”她举着檀木珠链,几乎要贴到对方胸口。
每当焕净涨红着脸退避,她便笑得花枝乱颤。
梅雨时节的雨夜,秦玉珏故意遣散仆从,披着湿透的斗篷撞进禅房。
“外面雨太大,借小师父的袈裟暖暖身子可好?”
不等回答,便扑进那带着檀香的怀中。
烛火摇曳间,她望着焕净眼神涣散的模样,突然吻住那颤抖的唇。
“今日起,你便只能是我的。”
次日清晨,焕净握刀的手被秦玉珏死死按住。
刀锋抵在他脖颈,映出她眼底疯狂的笑意。
“你若敢死,我便让这满山秃驴给你陪葬!”她将冰凉的指尖贴上他滚烫的脸颊,“乖乖听话,往后有的是你脸红的时候。”
此后的日子里,禅房外常飘着秦玉珏娇俏的调笑。
“小师父又在打坐?莫不是在想我?”
而屋内传来的回应,永远带着被刻意压低的恼意,却又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慌乱。
……
暮色漫过灵泉寺的飞檐时,秦玉珏晃着酒壶闯了进来。
檀木桌上还摊着焕净未抄完的经文,墨迹在夕阳里泛着微光。
她晃了晃手中的青瓷酒壶,银铃般的笑声打破寂静,“小师父,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焕净后退半步,广袖扫过经卷发出沙沙声响。
秦玉珏也不恼,自顾自地扯开酒封,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泛起涟漪。
“别绷着脸,又没人逼你喝这俗世浊酒。”
辛辣的酒香弥漫开来,她仰头灌下一大口,喉间发出满足的叹息。
“世人都道温裕公主风光无限,可谁晓得这金镶玉砌的牢笼里,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指尖无意识着杯沿,喉间溢出一声苦笑,“秦宫的朱墙,看着气派,实则冰冷得能冻死人。”
“在这里,亲情比刀刃还锋利,每句温言软语背后都藏着算计,连亲生母亲都能把儿女当作攀附权势的棋子。”
“父君当年也是名动大秦的世家公子,如今却困在宫殿里,像株等不到阳光的枯木。你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情?”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廊下,秦玉珏突然重重拍案。
“凭什么只有太女才能得母皇的看重?凭什么五妹哭闹一声就能换来稀世珍宝?”
酒液溅在她月白色裙裾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我偏要做最离经叛道的那个,偏要让整个大秦都记住我的名字!”
醉意上涌的红晕爬上脸颊,她歪着头打量始终沉默的焕净,突然笑出了眼泪。
“只有在你这儿,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瞧,你会皱眉,会躲开,会被我气得面红耳赤……”
摇晃着站起身,她脚步虚浮地朝他走去,“不像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连自己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如果我不是公主……”话音未落,秦玉珏突然脚下一滑。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跌入一个带着檀香的怀抱。
她抬眼望去,正对上焕净慌乱躲闪的目光,突然破涕为笑,“小师父,你说,你是不是……”
“阿弥陀佛。”焕净仓促闭眼,耳尖却红得滴血。
秦玉珏却不依不饶地揪住他的袈裟。
“你若无情,为何要伸手?”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就像戏文里唱的薛琛与萧容姬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应了我好不好?”
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寂静中只余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良久,焕净喉结滚动,艰难道:“……好。”
话音未落,己被秦玉珏紧紧抱住。
她将脸埋进他肩头,喃喃低语,“焕净,我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