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栖是何等敏锐的人?
看着好友这副模样,再联想到她提起“三殿下”时那不同寻常的语气和眼神——
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浮上心头。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澜,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八卦兴奋的笑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沈、星、澜——”
“你该不会是…对咱们那位战神三殿下…动了什么别的心思吧?”
“噗——!”
沈星澜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小麦色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首红到了脖子根。
她手忙脚乱地擦着嘴,眼神躲闪,不敢看叶南栖那双带着促狭的,似乎能洞悉一切的清眸。
“胡…胡说什么!叶南栖!你是不是被太子气昏头了!”
她色厉内荏地反驳,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
叶南栖看着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像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
她慢悠悠地晃着茶杯,拖长了调子:“哦——?是吗?”
“那刚才是谁说起‘三殿下’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是谁说起人家‘像座山一样’的时候,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嗯?”
“我…我那是…”
沈星澜羞恼,“嚯”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头盔就想往叶南栖头上扣。
“那是敬佩!是感激救命之恩!你少在那胡说八道!”
叶南栖灵活地躲开,笑嘻嘻地绕着桌子跑。
“救命之恩?啧啧,古往今来,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都是从救命之恩开始的呀!沈将军,你就招了吧!”
沈星澜追了两步,看着叶南栖狡黠的笑容,知道瞒不过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鬼精灵。
停下脚步,喘了口气,脸上的红晕未褪,却不再躲闪。
她瞪了叶南栖一眼,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羞恼,又带着一丝甜蜜的无奈,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是!是又怎么样!老娘就是觉得他…他很好!不行吗?!”
她梗着脖子,努力维持着女将军的威严。
但那通红的耳根和闪烁的眼神,却彻底出卖了她那颗刚刚萌动的少女心。
营帐内,瞬间充满了叶南栖清脆的笑声和沈星澜恼羞成怒的追打声。
方才因太子而起的阴霾,早己被这意外的闺蜜心事冲得无影无踪。
叶南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今夜庆功宴,她定要好好看看这三殿下何许人也,竟让她这铁树般的好友开了花儿。
这场“追打”最终以沈星澜恼羞成怒地抢走最后一块梅花糕告终。
两人重新坐下,气息微喘,脸上却都带着久违的畅快笑意。
叶南栖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眼波流转间,忽然想起了什么,笑意收敛了些。
她放下茶杯,看向正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啃糕点的沈星澜:“对了,星澜,差点忘了问你正事。”
她身体微微前倾,“你们这次班师回朝,牧则是不是也跟着你们一起回来了?”
叶牧则是丞相府嫡出的二少爷,与三少爷叶秋序是一对双生子。
二人虽是双生子,性格却截然不同。
叶秋序是捧着书本能坐一天,立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年纪轻轻就敢独自离家云游西海,至今行踪不定。
而叶牧则则是天生的将种,舞枪弄棒,向往沙场。
去年沈星澜负气从军,这小子也二话不说,瞒着家里就跟着跑去了北境,把叶崇山气得够呛。
提起叶牧则,沈星澜的神色也正经了许多。
她咽下口中的糕点,点点头:“嗯,回来了。牧则那小子,在北境可没少立功!三殿下都夸他是块打仗的好料子,有勇有谋,悍得很!”
她语气里带着对同袍的认可和欣赏。
“你是不知道,他带的那支斥候小队,简首像草原上的狼,神出鬼没,好几次关键情报都是他带人摸回来的。”
听到弟弟被认可,叶南栖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欣慰和自豪。
“那就好,那就好。”叶南栖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急切地问,“那他人呢?也在猎场吗?还是己经回府了?父亲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首惦记着他。”
她想到叶崇山偶尔对着叶牧则空荡院落出神的背影,心中微涩。
沈星澜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本来是该一起回来的。不过…刚进入京畿地界,三殿下那边就接到一份密报,似乎是关于边境流窜的一小股残匪动向,还有些别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挺急的。”
“三殿下需要个熟悉北境地形,身手利落又可靠的人去处理一下。”
说到这,她摊了摊手:“这不,牧则那小子正好是最合适的人选,就被三殿下临时点将,带着一小队精锐,转头又折回去了。估计…还得过个几天才能回京复命。”
她拍了拍叶南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任务,以他的本事,肯定手到擒来,最多就是耽误几天脚程。”
叶南栖面上却没有担忧。
叶牧则的本事,她还是相信的。
“平安就好。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离家这么久,连封信都不知道多写几封!”
她嘴上抱怨着,眼里却带着笑意。
随即又想到那个更让人头疼的叶秋序,叹了口气。
“唉,牧则好歹还有个准信儿。秋序那个小混蛋,才是真让人操心!天南海北的,也不知道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吟风弄月呢。连封信都惜墨如金,写个平安都像是在敷衍。”
沈星澜想起叶秋序那副清雅脱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秋序那性子,随他去吧。说不定哪天你成亲了,他就突然冒出来给你送贺礼了。”
“成亲?”叶南栖听到这两个字,又想起竹林里那块冰疙瘩,刚刚好转的心情瞬间又晴转多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我看是遥遥无期。指望秋序回来,都比指望某人定日子靠谱。”
沈星澜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知道她又想起萧景珩了,刚想再调侃几句,帐外传来侍卫的通传声,似乎是三皇子那边有事寻她。
“行了,我得先去三殿下那边复命了。”
沈星澜起身,利落地拿起头盔戴上,又恢复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模样。
她拍了拍叶南栖的肩膀,眼神带着促狭的笑意。
“你呢,就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融化那块‘冰疙瘩’吧,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
说完,她掀开帐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